黑梦中华路的尽头,是一排有点苍老的矮

灵魂厨房自制混音带

SoulKitchenMixTape

第四十四卷

《一个人的陈升4》

（P.S.）是的，我在台北。

我们不爱矫情的长调

我们高唱着

绝情的小调

文、摄影、选曲、制作：梁一梦

1

温柔的迪化街

2

小南门

3

汀州路的春天

4

旧爱七条通

5

六张犁人

6

黑梦

作词、作曲、演唱：陈升

编曲：范君豪、恨情歌

专辑：南机场人（）

中华路的尽头是一排有点苍老的矮楼

楼里住着自怜住着寂寞跟迷人的欲望

新店溪的萤火虫和低头不语的垂柳

在诡异的台风之后就凭空的散落

我爸爸说这样的气候会把孩子给养疯了

抛枪弃甲来到这里希望不是一场空

游移的人生像烫嘴的白酒他也许不懂

没有人属于任何地方

非要提到过去为了什么杀了人

只有愚蠢的年代才有愚昧的借口

然而没有人属于任何地方

仿佛你也不属于你自己

人们习惯欺谩你要懂得

没有人属于任何地方仿佛你也不属于你自己

信仰变成廉价的自怜

萤火虫与风中的垂柳偶而在黑色的梦中才浮现

你从明天夺取了许多不情愿的还一些给昨天

也没有觉得谁又抛弃了自我

只是徬惶的年代青春最恼人

没有人属于任何地方仿佛你也不属于你自己

人们习惯欺谩你要懂得

中华路的尽头是一排有点苍老的矮楼

楼里住着自怜住着寂寞跟迷人的欲望

1

人到了异地，常会抬头看天。或许这出自动物本能，下意识效仿祖先，观太阳方位和星象，以确定当下时间、自己所在。而今城市天空看不到几颗星星，月亮都难得一见，我们甚至不具有不依靠仪器便可判断时间与方向的常识，却依然懂得在陌路街角，习惯性向上眺望。

台北南机场一带中华路的矮楼里，能够望到的天空，都是一格一格的。它们就像一栋栋被平地拉高拉长的四合院，周围而合。其间各个单元，嘟嘟囔囔，老大不情愿地挤在一起，不小心就让外人看见了生拼硬凑的痕迹。楼梯曲折蜿蜒，沐浴着斜上方漏下来的天光，展现灰色水泥基面的三围，胁迫站在底下仰望的人，用想象跟它们一块往上。

“再往上一点，对，一点点，对，你就碰触得到天空……不，天堂！”它们好像在说。

都是些自言自语啦。早就没人理会这些古早的遗迹了。

我在台北时，住在松山机场旁的富锦街，从那儿出发，乘12路大都会客运公交，要经过整整20个站点，43分钟车程，才能到达南机场中华路。年底的一张专辑，把一些人带到了这里，有人漂洋过海过来探望，但对于绝大多数本地人来说，现时代的南机场俨然边缘地带贫民窟的代名词，尽管半个世纪前，它还是全台北市眷村密集度最高的现代化住宅小区。

拆迁工作一直在进行。在这里活了几十年的老丽风录音室被拆，触动陈升，于是《归乡》之后，不过半年时间，《南机场人》问世。不同于前者的稻米花香的民谣抒情，后者高唱着“绝情”的小调——用摇滚乐的挽歌，向一个年代、一个族群，行礼告别。

告别那个录了大半辈子专辑的录音室，告别中华路那些低矮的水泥楼，告别青年公园，告别暮色中的中正桥，告别跌宕在红灯的汀州路……南机场夜市依旧繁盛，来来水饺店、阿亮水饺店里很多人还得站着吃水饺，但整个的这个地方，在千万人口都市的喧嚣中，相当于沉默。它们还在发出声音，城市却不再聆听。

2

路上偶见三两“游客”，手持相机对旧楼猛拍，交错的时候会心一笑，“我们都是同一国的”。

居住在这里的人，几乎不会有人知道，有个过气的老歌手，刚刚将这里和他们，写进了歌里。

他们很多是外省老兵，壮年时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和稳定的薪水，住进国民住宅，下班后便去就近的青年公园健身打牌，一晃几十年，人到老年，在这样相对封闭而静止的环境里成长起来的下一代已远走高飞，剩下来的人恍然发现自己成了弱势群体。青年公园还在，助力车在每天的固定时辰，载着它们头发花白的主人们过来晒太阳；叫做“青年之泉”的水池还在汩汩流淌，给大理石台面清洁的老人用手扶着腰；中华路矮楼的水泥楼梯早就被脚步磨得光滑，如今成了动不动就会摔出人命的天险；夜市烧饼摊上操劳半生的那个山东人如今只能夹着筷子收收钱，他戴眼镜的儿子蒙着白口罩接过了老爸的活。

人生游移不定，安全感倏忽变幻。此地如死水微澜，在艳阳下做着黑梦。

3

那些楼里，发生过什么故事？走在路上的人，从正午晃荡到夕阳西下，看见一些窗户亮起了灯光，又钻进楼和楼想通相连的弄堂，恍恍惚惚觉得自己陷入一片铺满青苔和老棉絮的绵软异域，禁不住产生这样的念头。

当年那个彰化县进城打拼的年轻人，徘徊在南机场和牯岭街一带彼时还光鲜的社区里时，他一定也在想，这些楼里面，住着什么样的人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。

那时这些水泥楼还质地坚硬，路灯挺拔明亮，楼道里走出的不是蹒跚老人，而是制服整洁的中年人。他们从事的职业带给他们一种神圣的气质。也许一股东西即将衰败的味道已经隐隐透了出来，但那个乡下年轻人并不能嗅到，他的注意力，已经让白衣黑裙短发的少女们全给吸引了过去。

少女们是眷村里最神秘莫测的生物，她们成群结队穿梭在街道和楼群之间，像鸽子飞翔于蓝天。关于她们青春的肉体和萌动的情思，乡下年轻人一无所知，因为这里的少女和他的青春并没有交集。偶尔瞥见一些落单的背影隐没于黑色楼道，他察觉到潜藏在这片区域里的一丝忧郁，于是也有些忧伤，但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出自于自己的自怜。

“干，有一天我会娶到这里的一个女人……”他想。

终于他如愿以偿，娶到其中之一。丽风录音室的老板一怂恿，他还成了一名歌星，差点搞到老婆要跟他离婚。随后三十年间，他在这个破破旧旧的录音室里录制了他绝大部分的唱片，看着社区里的中年人，成了老年人，长大了的年轻人，成了消失的一代人，也慢慢地知晓了一些他年轻时候，无从知晓的忧伤。

4

设想自己是一少年，不是长在彰化县溪洲乡，而是住在中华路尽头的矮楼间。一样的性情，一样的蛮子血气与叛逆，却没有机会在稻米的田间奔跑厮打，成日困于城市边缘开始老旧起来的社区之中，年纪轻轻时就仿佛拥有一颗苍老的灵魂。

那些神圣的父辈们，总为他们不能自主的命运而抱怨，再将同样的受着胁迫的命运，和着酒气，施于下一代。那些正当青春的下一代辛苦压抑着成长的苦痛，梦想出走与逃离。

设想自己是那个少年，在沉默中崩裂凝固的心情，直到向不愿改变的世界亮出匕首。混乱、寂寞、巨大的威权阴影；迷惘、愤怒、无所归去的挣扎；畏缩、抗争、不顾一切的逃离……那些不是光影故事的变幻，而是结结实实发生于一栋栋楼、一间间屋子里的成长史。或许没有鲜红的血泪，或许两代之间的冲突终归以缄默结束，或许自暴自弃成了唯一的出路、远走高飞成为少数人的专权，这个地方终究是不能沦为时代的忘川，它的一切痕迹，都蘸以黑色梦想和黑色梦魇的残渣，刻成了黑色的年轮，遗弃在矮楼里。

直到有一个人走近，将那暗哑的嘶喊拾起，复刻为黑胶唱片的音轨，释放出那些命运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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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：所有照片由梁一梦拍摄，未获授权，请勿转载。

灵魂厨房自制混音带

每一卷自制混音带都有一个故事，组合在一起

就能拼出一则人生传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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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ifeandLoss，OneSongataTime

第一卷

饭压倒爱/第二卷

女人与小孩/第三卷

像我这样的朋友/第四卷

asinglewoman/第五卷

听了游人缓缓归/第六卷

野衣裳/第七卷

他和她/第八卷

一个人的王菲/第九卷

风中的费洛蒙/第十卷

片断/第十一卷

一支歌就是一支歌/第十二卷

她唱起歌来了/第十三卷

爱在光影幻灭时/第十四卷

活该你是单身汉/第十五卷

再见夏天（）/第十六卷

赤子（上）/第十七卷

一个人的李宗盛/第十八卷

爱煞/第十九卷

空房间/第二十卷

空杯子/第二十一卷

赤子（中）/第二十二卷

我们在此相遇/第二十三卷

恋爱永远是未知的（VOL.1）/第二十四卷

伤逝/第二十五卷

小夜曲：音乐与黄昏五故事集/第二十六卷

然而/第二十七卷

一个人的陈升/第二十八卷

再见夏天（）/第二十九卷

日影七章/第三十卷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帮要混（vol.1）/第三十一卷

的歌/第三十二卷

水泵与活塞/第三十三卷

再见夏天（）/第三十四卷

小王子/第三十五卷

一个人的陈升2第三十六卷

去年冬天第三十七卷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帮要混（vol.2）第三十八卷

一个人的齐秦第三十九卷

一个人的陈升3第四十卷

一个人的陈淑桦第四十一卷

再见夏天（）第四十二卷

少年听雨歌楼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