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不二的第31篇文章
那天临近中午的时候我到了陈力家。他家的门口给我一种很奇妙的感觉:门外不远处就是田野,有青堂堂的一人多深的玉米地,还有几块菜地。我站在那里看着这些庄稼,想着这扇门里住着的老同学一家人,远处隐隐约约能看到热气在空中蒸腾,我忽然觉得这一切都像是海市蜃楼,镜花水月。那么不真实,包括这个村庄和我自己。
我站在门楼下那一小块儿荫凉里吸了一口气,又吐出来,觉得没那么热得喘不上气儿了,然后抬手敲那扇红漆铁大门。
“你找谁?”开门的是一个穿红纱衣的女人,她的声音很爽朗。
“我是陈力的同学。”我说。
“噢——进来!进来!外面多热啊!”,她边让我进来边朝楼上喊,“陈力——陈力——你同学来了!”
“好~~~”过了一小会儿楼上才有应声,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陈力,我们已经三四年没见面了,不过他那声音还是没变,细,飘忽,里面还掺着点儿稚嫩。
陈力几乎是从楼上跑下来的。楼梯好像是铁板做的,被他踩得嘭嘭嘭直响。
“庄羽~”陈力还没走到我跟前时就兴奋地叫我的名字,他的身体还是那么瘦长,跟麻杆儿一样。“这是我姐”,他走到我跟前指着开门的那个红纱衣女人说道,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,上下打量我了一番,说,“你还是很瘦!”
“你也胖不到哪儿去!”我看着他说。
“哈哈!”他笑得震耳欲聋。
“走,屋里去!”他拉着我的胳膊,扭头对正蹲在地上洗衣服的姐姐说,“姐~这么热的天儿,你不会等傍晚凉快再洗!”
“你管我呢!你们赶紧去屋里坐着吧,先给你同学切点瓜吃~”他姐姐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。
和陈力进屋的时候,我回头看了看她,日头把她的红纱衣照得血红,这时从倒洗衣水的排水沟里跳出来一只小蛤蟆,小指头肚那么大小,她的身体略微被惊吓得往后退了一退,然后镇定下来,用大红胶盆里的水泼它,一小段儿腰从她的红纱衣和白裤头儿之间露出来,在阳光的照耀下看上去白得晃眼。
她好像感觉到我在看她似的,突然扭过来头,冲我笑着说:
“快去屋里坐吧!今天37度呢!”
陈力从里屋抱了个西瓜出来,放在桌子上边切边问我:
“那个车站好找吧?”
“还好,离汽车站不远,我下车走了没多久就找到了。”
他递给我一块儿瓜,自己拿起来一块儿啃着说:
“你要是不知道我们这地儿,就问问司机,一般司机都知道。”
“嗯,那个司机还可以,我给他了一根儿烟,他就开始大说特说了,滔滔不绝,一直到我下车,他还亲自下来给我截了辆小三轮儿坐,好心的大叔!”
“噢?他都说什么了?”
“他问我要去哪儿?我说去乌墟。他一听说是去乌墟,好像一下子有很多话要说,他一边吧嗒着烟,一边眯着眼对我说,乌墟啊?那是我们那一片儿的富村儿,家家都是小洋楼儿,户户都有个三万五万的,好找!下了车坐个小三轮就到了,两块钱!对了,你去那儿干啥?我说我去找同学玩。他听了后好像略有所思,点着头说,还是有钱好,有钱人的孩子都上得起学,学问也大,将来有出息,唉,人家乌墟那一个小村儿出了很多大学生,方圆百里就数人家那庄子出人才!对了,陈力,我下车的时候那司机师傅还说你们这里有个啥啥宫?有没有?”
“那个啊,槐安宫!明天我带你去看,里面有棵大槐树会滴水珠儿!”
“这么神奇!?一定要看看!”
我正在兴奋这个奇闻异事的时候听到外面有人说着话走进院子。看年龄是陈力的妈妈,至于跟在她身边的那个穿小花裙的小女孩儿就不得而知了。不过这个小女孩的身份很快就得以确认,她一进门就朝陈力的姐姐叫道:“妈妈!”然后就跑过去蹲在她妈妈身边玩起了浮着洗衣粉泡沫的水。
“你姐结婚了已经?”我小声问陈力。
“是啊,那个是我小外甥女,都五六岁了。”
“这是你同学?哪儿的人?”说话间陈力妈妈已经走到堂屋门口,满脸堆笑地看着我,问陈力。
“嗯,下沙那一带的。妈你赶紧做饭吧,都快12点了!今儿晌午吃捞面条!”
“那不行,你同学来了要好好招待下。你去前头大生家叫你爹去,让他去东头国旗的饭店兜两个菜,对了,再掂一件啤酒去。你爹那人可真是!人家小燕考上北京的研究生了,他就爱去凑那热闹。”
“噢~”陈力答应着就往外走,他好像听到这些心情变差了,刚才还是有说有笑的。
这是年的夏天。距离我和陈力上次见面已经过了近四年。我们是高中的同学,高中毕业后,我上了重点大学,他去了一所刚刚专升本的师院读大专。读高中那会儿我们很要好,宿舍里是上下铺,我睡上铺他下铺,吃饭是“成双成对”形影不离,偶尔还去校门口小卖铺两瓶啤酒去操场喝,甚至看黄色录像都是一起,尿尿都要一起去厕所。照现在时髦的一句话说,那时候真是不抛弃不放弃。我后来觉得,我们那样子很接近现在流行的一个称呼:同志。我和陈力算得上知心好友,我们俩都很瘦,而且都不爱跑步,都很爱幻想,尤其是,都热爱看小说。总之,可以这么形容,如果我是钟子期,那么他是俞伯牙;如果我是左伯桃,那么他就是羊角哀。
实际上这时候我不该来陈力家。我已经考上了研,就等着暑假过完前往那座中国著名的大都市,而陈力费劲千辛万苦才刚刚拿到专升本的通行证,不过这已经够努力的了,对他来说,假期的结束也是一种新生活的开始。但陈力他爹不这么想。那天中午吃得很丰盛,有酒有肉,在农村已经算十全十美了,陈力他爹对读书人很看得起,席间问我了一些事儿,然后用带刺儿的话暗中把陈力讽刺了一顿,虽然声音很轻,但是我估计每一个字都被陈力听在心里了。他饭还没吃完就起身对我说:
“庄羽,我先上楼歇去了,困得很,你慢慢吃,完了上楼来歇一会儿。”
我屁股下跟坐着针刺一样,巴不得和他一起去楼上,无奈饭菜还多着,离开不大礼貌,而且他爹仿佛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我,我像是被拴了镣铐的犯人一样,只能坐在审讯官面前坦白从宽抗拒从严。
门掩着,我推开进去。陈力正躺在靠窗的床上看一本书。
屋里只有两张铺着苇席的木床,除此之外,几乎是空荡荡的。
他看我进来就从床上坐起来,指着和他的床中间隔了一张桌子的另外一张空床说,你躺那张床上睡会儿吧。
嗯,我不是很困。昨晚睡得早。
我趴在窗口看陈力家后面的那户人家,发现这个村庄的院子结构都很相似。
我说,你们这儿的院子都是这样的啊?
他说,都这样,主屋,然后院子里左右两排东西厢房,大门开在东厢房的山墙那里。
我说,我们那儿的不一样,我们那儿院子里只有左边的西厢房,并且大门一般开在与主屋相对的南面。
他忽然凑上来,声音很轻,神神秘秘地跟我说,这家的女人是个基督徒。
我说,这有什么?现在农村不是很多人信教的吗?不过年轻的倒是不多。
他说,说不定晚上你就知道了。
我说,晚上能怎么样?难道她是女鬼?女妖怪?
他冲我笑了笑,什么也不告诉我。
正值盛夏,到了晚上会让人觉得很受煎熬,在屋里吹着电扇还好,假如忽然停电了,整个村庄都陷入一片漆黑之中,像地狱的某个角落,等待被审判的罪人在黑暗中无所失措,后来星光会慢慢浮现在大地上,如果是月明星稀,地面上那种皎洁的恍惚会让人沉湎自己的前世。
那天晚上起初既无星光也无月亮,吃了饭后无处可去,只得呆在屋子里,电扇吹着的都是热风,还好我们俩聊开了往事,都靠在床上天南海北地神游,想到哪儿是哪儿,闭着眼说话,说着说着就睡着了。
在浮浮沉沉的几个梦里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,眯着睁不开的眼一看,陈力趴在窗口,用窗帘挡住自己,朝外面张望着。我从床上坐起来时才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望远镜。
在干嘛呢?我不解地问。
嘘。小点儿声,你过来。他说。
我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走到窗口,他把望远镜递给我,示意我躲在窗帘后面看。
我看了看说,什么也看不到。
他指着后面那家靠近堂屋的一个窗口说,看那里。
我又看了看说,还是什么也没有。
他说,你仔细看,窗户里有人。
我的眼睛渐渐从梦境里醒来,适应了周围的黑暗,窗外和屋里的东西都渐渐浮现出轮廓。当我第三次握着陈力的劣质望远镜看那扇窗时,发现里面确实有人。
是两个人,并且两个人都会动。
一个男人拿着大概是皮带的东西,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一个女人的屁股上。
女人的屁股是黑暗中唯一的一块白。因为关着灯,而且夜色笼罩,这场面像是一个水墨剪影,但他们的窗帘居然只拉了一半,这场面依旧能把我撩拨的欲火中烧血脉贲张。这种只有在黄色录像或者色情小说里才能看到的镜头,现在居然活生生地在上演。
你是怎么知道有这事儿的?我激动地问陈力。
很久了,不过我就见到过没几次,你真幸运,刚来就看到了。陈力说着要从我手里拿回望远镜。我在心里虽然一遍遍地责骂自己,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对的,这是毫无人性的,残暴的,理应受到制裁的,我应该去打电话给派出所,给人权机构,但另外一个自己也在这时出来讲道理,人家那是自愿的,是私人的,人家有权力那样做,那是个人爱好不同而已,如果这是罪恶的,还有一个人和你一样是罪恶的,不是你自己。于是我拿着望远镜的手不由自主地舍不得松开。
“让我再看一下,嘿嘿。”
我的笑一定很坏,我想。当我又把眼睛凑到望远镜里看时,发现之前的景象已经模糊,只是能听到低声泣诉般的声音,或者是快乐的呻吟,或者是痛苦的忍受。我直起身把望远镜给陈力,他接过去迅速凑到窗口看。
“妈的,没了。现在操X操得正爽。”陈力略带感慨地把眼睛从望远镜里拿出来。
“哈哈,你整天看这个是不是每天都手V淫?小心身体啊!”我坐在床边说。
“手淫?手淫个毛啊!我有女朋友了还用得着手么?”陈力反驳道。
“你有女朋友了?我怎么没听你说过?”我惊诧。
“师院的同班同学。一年多了。”他说。
“你们那个过了吗?”我说。
“弄了。第一次在山上,真爽。”他说。
这时一股大风从窗外吹进来,汗津津的身体猛地被这风一吹,爽透到底,紧接着窗帘被吹得呼啦啦卷到了墙上,空气中飘来浓重的泥土味道。
“要下雨了。”陈力说着把窗户关了一半。“真凉快!没想到今晚会下雨。”
“嗯。”我重重地躺向只有一张光席的床板。刚才烧灼般的脑袋和下身在夜雨将至的风里渐渐冷却下来,眼睛一闭,就睡了过去。
第二天睡到快11点多才醒,躺在渐渐溽热起来的床板上,头晕乎乎的,感觉浑身绵软无力,连坐起来的劲儿都没,可屋里跟个蒸笼似的,再蒸下去估计要熟透,况且在别人家睡懒觉终归不好,于是费力地坐起来,坐在床边,想起昨晚之事,恍如梦境。
陈力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床的。我走到二楼的栏杆边,俯瞰他家的院子,左厢房后面还有一道空地,盖了个凉棚,棚前是一棵不大不小的槐树。虽然晚上下过雨,但现在依然和其它炎炎夏日一样,抬眼望天,所及之处没有一片云彩,到处是都晃白晃白的,让人心慌慌。
楼下正好是堂屋门,陈力说着话从屋里走出来,抬头看见我,嗓门很大地冲我叫,庄羽,你才醒啊!哈哈,昨晚睡得怎样?
我尴尬地说,还好,下雨了就没那么热。
陈力笑笑说,快下来洗脸,饭都做好了,我去给你买个牙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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