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拉亮的瞬间,她又像上次那样消失了,又叫父亲起来寻找,还是什么也没有。后来父亲等我睡着了,才把灯拉灭休息。就这样连续几天夜里我都能看到她,最后父亲请了两个认识的附近的先生,在我家念叨了半天,交代父母亲一周之内不能做些什么事,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个老太太。
时间过去二十三年了,我仍然记忆犹新,句句属实,没必要欺骗大家,我感觉在这世上或许有些东西真实的存在,只是我们现在的科学还发现不了,还解释不了,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并不代表就是伪科学,或许那些东西只有在特定的情况下才能看到,或许它们只是以一种能量存在,会干扰我们的脑电波,让我们产生幻想,这也就是小孩和体弱的人容易看到的原因,强壮的人或成年人不容易受到干扰,或许地球是个多维的空间,有些东西和我们共同的存在着。
阴德的福报力量泉州吴县出过一位大中丞,姓钟,这个官职在现代相当于中央干部。
他小的时候,有相士掰着他父亲的大拇指曾道:
“嗯,老钟,你有阴德纹惠及子孙。”
他父亲这个人呢,在衙门里当刑杖手,却极其厚道。
他年龄最大,常对一帮小兄弟同仁说:“咱们当差的,算是公家养着做善事,不能浑噩过去。”
可是讲的不好听一点,他算是个打手,说出这番话,难为他了。
当时有一位太守,生性残暴,谁要倒霉落在他手里,不管对错,先打了再说。并且非要见到血,方能罢休。
轮由老钟来值仗时,非大奸大恶之徒,多是劝慰两句改邪归正。
遇到理直有冤情者,也是特别小心拿捏。
每天晚上下班,受老钟影响,弟兄们都把打人的刑杖,泡到消炎化瘀的药桶里。
这样的话,人挨板子便是挨板子,既使被打的皮开肉绽,血肉模糊,也不至于溃烂化脓。
十几年如一日,连上级也知道老钟的脾气,也就随他去。
有一天老钟的儿子小钟,放学回家的路上,不小心碰撞了太守的威仪,当着太守的面,被轿前的差役狠狠训了几句。
他红着脸回到家,说:“我就不信将来当不上太守!”,即是现代的省长或省委书记。
他爹听了笑笑说:“我是他手下的手下,地位最次的衙役,你要是能做太守,咱家岂不上天了?”
知道他爹说的是老老实实的话,小钟也没有再反驳,只是更加勤奋读书。
后来那位太守虽然身居高位,但是阴狠暴戾的手段逐渐被人所知,最终没有落得好下场。
话说小钟脑子聪明,悟性好,年纪青青成了秀才,在家乡一带名声渐显。
亲戚邻居们劝他爹送他继续应考,可是老钟担心儿子争的两手空空,误了成婚年龄。
有个惜才的老先生,因他的儿子曾经犯事,差点栽在太守的酷刑,还是受老钟提醒,洗刷了冤情。
听说老钟的家事,约了几位乡绅一起,劝说他放手让他儿子一搏,并且还要保送小钟上官塾。
老钟见几位德高望重,不得不从,只好同意儿子继续应考。
结果乡试结束,中了举人,后来步步应心,官至太守。数次升迁,做了大中丞,成了中央级的干部。
老钟的小儿子,也以哥哥为表率,做上了番台。相当于现代的副省长,主管省民生和财政。
老钟的善举,在于发自内心的付出,谦卑不张扬,如水一样默默流淌,恰恰这样的福报力量,威力漫长且不可阻挡。
活蛇泡酒话说城外有处山峰,其内景致怡人,前段时间不是大雨连连,溪水丰沛吗?我就“信”了浩子的“邪”,大清早爬起来跟他回了他的山里老家,要去花溪赏瀑布……
山高才有九天垂瀑,我咋就忽略了山高呢?还不到一个时辰,汗水就如同暴雨,顺着下巴后背蜿蜒而下,不撒谎的说,裤腰都能拧出水来!大概是看我忒狼狈,精瘦的浩子笑够了,说带我去半山的老乡家歇歇脚,讨点李子吃。
花溪的碧玉李很是有名,家家户户的石墙院里都种着几棵,和果园里的味道大不相同,成熟后稍有磕碰就会破皮儿,只有现摘现吃才有“吮玉”的感觉!
我跟着浩子进了一户人家的半开的院门,院子里坐着一个老太太,正在树下阴凉地儿里剥果仁,浩子喊她张大娘,张大娘很热情,招呼我俩快进来坐。我抬头看着满树碧果垂累,一股清香随着微风飘进鼻子里,不自觉就咽了咽了口水!
浩子不用张大娘动手,他踩着木凳子去摘一枝朝阳的李子,我顺着他的手臂,看向了隔壁院子的李子树,那家也有一颗,果实却小,半数的枝丫枯黄打蔫,稀稀落落的果叶当中,我突然看见了一张狭长发绿的脸正盯着我看!我吓了一跳,原来是那隔壁的树上趴着一个小孩儿,见我惊慌,小孩儿张开嘴冲我一笑,可能是笑吧,他嘴巴黑洞洞的,也没有声音发出来,一晃眼就不见了……
要不是烈日炎炎,浩子和张大娘闲聊的声音就在我耳边,我真以为自己见了啥鬼了!张大娘偏着头看了一眼那家院子,叹了口气,安慰我说没事的,那是隔壁的小孙子,叫小力。
歇息吃果子的时候,张大娘跟我讲了这个小力的事:
小力如今才五岁,是张大娘看着出生长大的,原本是个白嫩可爱的胖小子,全家疼得像是宝贝疙瘩,那家姓赵,儿子儿媳妇都在山下县城里打工,平时就是赵家老两口带着小孙子,倒也和美安乐。
可小力三岁时突然得了怪病,虽然不吐不闹,可一直消瘦下去,看病吃药都不管用,小小的孩童瘦的皮包骨头,赵老头心疼孙子,不敢让他自己走动,怕折了骨头,整日在怀里抱着,小力看人也怪,直勾勾的盯着人,大半天不带眨一下眼睛的,旁人抱着还好,他爷爷抱着时,他就张嘴去咬,赵老头疼得龇牙咧嘴,却不敢硬拽,怕拽掉了小孙子的奶牙,只能硬挺着,胳膊肩膀上到处是青紫的伤……
如此过了一年,四岁的小力又一夜之间“胖”了回来,骨头和皮之间像是吹气球一样,撑的满满的,一碰就是一个手印子,皮肤也显着暗绿色,就像河底的水藻那种颜色,嘴里的牙掉光了就没再长新牙,吃东西时含住了,仰着脖子往下吞,形容举止越来越不像个人了……
赵老头发觉小孙子的病,医院能治的,跑了上百里地,去请阴阳先生“看病”。那先生见到了小力也吓了一跳,说小力这是阴气入体,可鬼不是鬼,魂不是魂,不是寻常撞客,肌骨肉都被阴气渗透了,除也没法除,换句话说小力这个模样处于半生半死之间,阴气除了,小力也就死了!
小力这么个小娃娃,打从出生就没去过啥白事坟地,怎么就被阴气缠上了呢?先生看小力可怜,跟着赵老头去他家里看看阴阳,很快就发现赵老头家的东向偏房不对劲儿,那房子没人住,是放置农具和储存粮食种子的地方。
可与别家的仓房不同,赵老头家的仓房里靠墙摆着一大排的玻璃罐子,小的一尺来高,大的竟有一抱那么粗,每个里面都泡着蛇!酒液微黄,其内的蛇颜色各异,有的盘成一团,有的直挺挺的竖立着,脑袋拱着木塞,像是想要逃出去,这是活蛇泡酒啊!
赵老头陪着笑,说他没别的爱好,就喜欢喝上几口蛇酒,治病的哩!原来这赵老头的蛇酒在这附近还挺出名,他四处搜寻了各种毒蛇,越毒的越好,拿回来活着泡了酒,还有闻名而来求酒的,挺高的价钱只能买一斤二斤的,图的就是个“货真价实”“够年头”……
这活蛇泡酒管不管用暂且不说,一大排的玻璃罐子里各种蛇的死法凄惨,看得人后背发凉。先生点了魂香,那香气拧成一道烟,冲着角落里一只玻璃罐子而去,先生眯着眼细看,那罐子里的酒已经成了淡绿色,模模糊糊的显出其中一条绿蛇,看样子是当地叫“焦尾巴”的,也叫青竹的毒蛇,这条青竹蛇下半身盘曲,上半身直挺挺的冲着瓶口,牙齿深深的咬进木塞子里,瓶子里还悬浮着几条细小的小蛇,也是绿色的……
说起这罐子蛇酒,可是赵老头的心头好,他寻了这条腹部满胀的母蛇之后,一刻不敢耽搁,泡进了酒里,眼看着活蛇挣扎了两三天哩,那蛇不动了之后,竟然产了小蛇,一条条从母蛇生下钻出来,可惜等着它们的,也是死路一条……
这叫卵胎生,可遇而不可求,母蛇和小蛇的生气都封在了酒里,这酒可是大补哩!赵老头舍不得卖给别人,讨好的对先生说,一会给他装上一瓶,保证喝完百病不生!
那先生被他气得不行,也不理睬他,将香插在罐子前的砖缝里,没过一会,那香无风自灭,从当中折成了两段……
先生的脸色都变了,推开赵老头去到院子里的光亮处大口喘气,再看看院子里树下蹲着的小力,可怜这孩子无辜,却替爷爷遭了难啊!
先生也懒得婉转,对赵老头自言:你这是做了孽呦,那蛇本有道行,只是即将产子用不出来,竟被活活泡死在酒里,母蛇和小蛇怨气冲天,又被放在背阴的仓房里,得了五谷之气的滋养,蛇魂成了气候,先是附在孙子小力的身上,吸光了气血,将小力的身体当成了“容器”,如今那蛇的怨气占了小力的身子,一夜之间胖起来的皮肉可不是小力的肉,那都是孽债啊!
赵老头一听孙子的怪病竟是他的原因,腿发软眼发花,跪下抓着先生的衣角直磕头,老泪纵横,说要死也是他该死啊,先生你救救我孙子,我这把老骨头都豁出去给你!
可先生说,那蛇是母子惨死,怨气重,连香头都断了,就是和赵家结了世仇,不但孙子小力救不回来,只怕爷奶爹娘将来都要死在这口怨气上哩!
该尽的人事还要尽,先生给了一个办法,就是将酒罐子里的蛇母子都取出来,葬在院内李子树的背阴底下,每日三炷香一碗水的供着,啥时候小力身上的“浮肉”褪去,嘴里再生新牙,才算是消了这孽债,不然全家只能这么等死,硬生生的驱赶阴气,小力当即就会变作枯骨!
赵老头一家商量许久,也没个办法,总不能要了小孙子的命啊!只能按照先生教的,如今过去一年了,赵老头不敢再泡蛇酒,以前的也不敢喝,都倒到后山里去了,每晚月亮出来,跪在树底下烧香,求蛇魂放了他小孙子吧,孩子小力就爬到树杈上,冷冷的看着“爷爷”磕头,诡异极了,弄得村子里人都怕他家,再也不去走动。
直到现在,小力的牙也没长出来,脸色发着青,成天爬到树上藏着,那树不知是不是受了影响,都快枯死了……
听完张大娘讲的赵家故事,我暑气全消,后背直冒冷风,那这户人家岂不是眼睁睁的在等着死吗?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哩,天道众生不止是人,蛇也是命,母蛇护不住幼子的痛,岂能比人类少上半分呢?还是多积德,少作孽吧!
吃到死话说明朝时期有一恶霸,名唤黄茂,因在家中排行老三,众人又称他为黄三爷。黄茂自小品行恶劣,经常惹事生非,成人之后更是横行乡里,仗着家中势大与官匪勾结,经常干些欺男霸女强娶豪夺之事。
但要说这黄茂最爱干的事便是吃了,说他是一个吃货也不为过。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就没有他没吃过的,但就是如此一个吃货,却怎么也吃不胖。
且说这一日,黄茂带领一众家丁在山林里打猎,刚巧遇见一猎户射杀了一头獐鹿。
他看见之后眼馋至极,不等猎户拔箭。他就上前大喝道:“兀那猎户,那獐鹿乃是我所射杀,休要动我獐鹿。”
那猎户被黄茂这一喝惊了一下,但却并未退让,他据理力争道:“这獐鹿明明是我所杀,怎的会成了你所杀的。”
“我说是我杀的,就是我杀的,我身后这一众家丁都已经看到了,你们说这獐鹿是三爷杀的吗?”
黄茂身后家丁大声附和。
“这獐鹿就是三爷杀的,眼见着三爷一箭就射穿了这獐鹿。”
“对,这獐鹿就是三爷所杀,你这猎户好不要脸,非说是你所杀。”
这猎户顿时气急,怒火中烧,登时骂道:“你们这群无耻之徒,强抢东西也就罢了,竟然还诬陷于我。”
黄茂岂是善男信女,一听这猎户竟然如此辱骂他。他上前一脚就把猎户踹在了地上,招呼着身后家丁就把猎户绑了起来。然后又招呼着手下扛着獐鹿兴高采烈的回了家。
且说这黄茂回家之后,就把这猎户关在了他家私设的地牢里。每日折磨着他,也不给他饭吃,就看这猎户能坚持几天。
起初这猎户尚且还能撑得住,可是时间一长,他就撑不住了,再加上家中上有七十老母,下有一双儿女,皆都靠他打猎度日。
无奈之下,他只得求饶:“黄三爷,您就饶了我吧!那日都怪我一时糊涂,抢了您的东西,您就大人不计小人过,把我给放了吧!家里老母和孩子这个时候怕是都已经饿死了!”
“饿了是吧!三爷我这有东西吃,来人呢,拿他五斤黄豆来。”
猎户一看,虽不知这黄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,但看到他的手下一脸的坏笑,顿时觉得不妙。
没多久,就有两个家丁抬着一袋黄豆,且还端着一盆水来。
“把他的嘴给我掰开,让他吃,多吃点!”说完黄茂端起酒壶灌了一口酒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。
猎户尚且还未明白怎么回事,那两个家丁就已经掰开了他的嘴,往他的嘴里塞黄豆,逼着他咽下去。待猎户反应过来之时,连忙紧咬牙关,但却抵不过这些恶奴的击打,硬是被撬开了嘴,他的肚子里嘴里塞满了黄豆。
但这还没完,接下来那几个恶奴竟然端起了那盆水,硬是往猎户的嘴里灌水,然后就听到黄豆嘭嘭裂开的声音。
最终,猎户的胃被撑破,死于非命。
三日之后,黄茂正在一湖畔游玩,忽听得有惊呼之声,带他挤进人群里一看,却发现是一老翁钓上来一条大鱼。
这鱼看上去非常之大,且有五十斤有余,可见这鱼已有些年岁了。
“这鱼看上去异同寻常,怕是以修炼成精,还是放生为好。”说着老翁就要将鱼重新扔到湖中。
“老头且慢,既然你已不想要了,就把这鱼送给我吧!”黄茂赶紧上前制止。
“既然你想要,那就送于你吧!”老翁见是恶霸黄茂,想也不想就送了出去。
且说这黄茂,一回到家中,就把这大鱼丢到了后厨,让他们赶紧做出来。
再说这厨师做鱼之时,就在他们刨开鱼肚的时候,却发现鱼肚里塞了一肚子的黄豆,厨师们虽感到惊讶,但还是照常把鱼做了出来。
当这鱼端到桌子上的时候,也不知怎的,黄茂就觉得这鱼异常的香嫩可口,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。
家里的其他人确实从这鱼的身上闻到了一股臭味,更是别提去吃了。
在看到黄茂大块朵硕的时候,家里人一脸的惊诧,都在奇怪黄茂竟然会有如此重的口味。但是,除了黄茂的父母无人敢拦及他。
黄茂出了名的脾气暴躁,在听到父母说这鱼臭之时,他却骂了父母一顿,继续吃起鱼来。
吃着吃着,他的鼻子里竟然流下了血,他却浑然不当回事继续吃。
就在它吃完鱼不久,他便觉得乏力犯困,倒在床上就睡着了。
到了夜晚他就觉得全身发热,四肢无力,起初家里人认为他只是偶感风寒,便请了大夫开了药。
可是在吃过药之后,病情却并没有见好转,反而越来越严重,身体渐渐出现了红肿。
家人顿时急了,寻遍天下名医,却也没瞧出得的是什么病。
反倒在这一耽误之下,更是加重了黄茂的病情,全身肿胀得越来越厉害,然后就是皮肤胀破,流脓,实在是奇臭无比。
后来,家中人真正意识到,这并非是得了什么病,恐怕是招惹了污秽之物。
听说城外有一道观,那道长最擅长的就是驱除邪魅。
黄茂父母连忙派人把道士请了过来,道士在看过黄茂之后,却是连连摇头,对黄茂父母说道:“贵公子是否吃了不该吃的东西。”
黄茂父亲想了想回答道:“最近,我儿不过是吃了一条大鱼而已!敢问道长这又有何关系?”
“那就是了,那条大鱼乃是河神的手下,却被他食之,他这是触了河神的逆鳞。”
“请道长一定救救我儿。”黄茂父母当即下跪道:“道长想要多少香火钱也可。”
道长摇头道:“不是老道不救,实在是老道已无能为力,这可是河神之怒啊!老道就算是拼了身家性命也斗之不过啊!”
说完道长扬长而去,任凭黄茂父母近乎哀求般的求救,也不曾回头。
其实,在老道查看黄茂之时,就已经看出了其中门道。
这正是那黄茂折磨致死的猎户,他死后变作了冤魂,死的实在是不甘心,他要复仇。于是,在河神的帮助下化作了大鱼,而那河神正是钓鱼的老翁,之后的事情就已然明了。
虽然整个事情的经过与老道所说的有些出入,但也不差其意,何况道长确实也救不了他。
这黄茂最终是死了,被自己一张馋嘴给吃死了,他这一死,十里乡村的村民们拍手称快。可见他实在是穷凶极恶之徒,也该得一死。
招魂1.灵木庄车子翻过两座山头,周伟看见远处隐约现出一座村庄。山上岚雾环绕,车窗上蒙上一层水汽。周伟指着那个村庄问:“林教授,那就是灵木庄?”
坐在前面的林教授回过头说:“是啊,你别看它隐在这山里,却是县志里记载的当地历史最悠久的村庄,具有很高的历史研究价值。这可是我花了好长时间才争取下来的。我们一定要把这次的课题做好。”
苏丽一直没有说话,也许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大山,她的表情流露的更多是惊奇。周伟一直不相信,这个身形弱小的女孩竟然会是医学系的高才生。
看那样子,也许,她连手术刀都抓不稳吧,想到这里,周伟不禁轻轻笑了起来。
车子终于到了灵木庄,周伟看见在庄外放了一些大小不一的长形物体,上面用白色的塑料单子遮盖着。
“那些是什么?”周伟不解地问道。
“哦,那是灵柩。灵木庄的习俗和别的地方不一样,亲人死后,他们便把装过亲人尸体的灵柩摆放在庄边,意思是亲人虽然死了,可他的音容还在。县志里记载过灵木庄这种奇怪的葬礼,没想到是真的。”林教授说道。
看着那些灵柩,周伟心里不禁一寒。忽然,他看见在那些灵柩中间竟然站了一个人,是个老人,穿着黑色的棉布衣裳,冷冷地看着周伟。
“那,那里有人!”周伟慌忙喊道。
“哪里?哪里?”林教授转头问道。
周伟愣住了,刚刚瞪着他的那个老人竟然不见了。周伟的头皮一下子炸了起来。
“一个大男生,疑神疑鬼的。”苏丽冷笑一声说道。
周伟一听,不禁来气,却又不好说什么。
车子停了下来,一个男人向他们走过来:“你好,你是秦县长说的林医生吧!我是村长王喜贵。”
林教授笑笑说:“你好,王村长麻烦你了,这两个是我的学生。”
周伟和苏丽向他点了点头。
不知道为什么,一进灵木庄周伟便觉得浑身不舒服。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自己一样。
王村长带着他们来到了自己家里。周伟把行李放了下来,抬眼打量了下周围。王村长的家是那种典型的农家小户,墙上挂满了成束的玉米。王村长进屋端了三个碗,提着一个暖壶走了出来。
“来,林医生。喝点水吧。”王村长把碗放到院子里的石桌子上。
这时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从旁边屋子传了出来。林教授看了看王村长问:“家里有病人?”
“林医生,真厉害。是我老婆,老毛病。怕风,又传染。所以一个人在里屋住着。”王村长笑笑说道。
林教授一听,把碗一放,说:“那我看看去吧。”说完,站起身往里屋走去,王村长慌忙跟过去。
周伟真的有点佩服林教授了,单凭一声轻微的咳嗽,便能听出有病。
王村长的老婆坐在床上,整个身子被衣服裹得密不透风,只露出两个眼睛。看见林教授,显得有点慌乱无措。
“林医生,这病传染。还是不看了吧?”王村长讪讪地说道。
“没事。来,嫂子,让我看看。”说着,林教授坐到床边,拉住王村长老婆的手。村长老婆却叫了一声。迅速把手缩了回去。短短的一瞬,周伟还是看见她胳膊上有几块明显的疤痕。
“这,她见不得生人。”王村长抱歉地说道。
“那,那以后吧。”林教授有点尴尬。
出门的时候,一个念头猛的闪过周伟的脑子,刚刚王村长老婆手上的那几块疤痕,像是尸斑!对,应该是刚刚形成不久。想到这里,周伟不禁一惊。他转头又往里看了看。村长老婆正直直地看着他们,目光冰冷慑人,周伟慌忙走了出去。
2.夜半歌声周伟看了看表,已经晚上八点多了。林教授还没回来,吃饭的时候,王村长过来喊他们去喝酒。周伟不善饮酒,便推辞了。谁知道苏丽竟然也跟着去了,只剩周伟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房间里。
窗外,天已经黑了。远处亮着些许灯光,周伟这才发现自己住的地方竟然在灵木庄的最西头,离庄边还要一段路程。
“啊,呀呀。叫声张生,你听好……”突然一声凄厉的女声传进了周伟的耳朵,周伟惊起一身鸡皮疙瘩。他走到门边听了听,外面除了呼呼的风声,再无其他声音。
难道听错了?不可能啊!周伟想着,打开了门。
一个女人脸上画着戏妆,红色的染料涂在嘴上,愣愣地看着开门的周伟。周伟呆了几秒,接着惊声喊道:“你,你是谁啊?”
那个女人忽然笑了:“张生。”说着向周伟走过来。
周伟往后退了一步:“你,你他妈的谁啊!”说完一把推开那个女人,疯了一样往庄里跑去。
周伟撞开村长家门时,林教授正和王村长告别准备离去。看见周伟狼狈的样子,不禁愣住了。
“鬼!不,一个神经病女人……我,我……”周伟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。
“周伟,你怎么了?慢慢说。”林教授扶住周伟说道。
听完周伟的叙说,王村长笑了起来:“实在不好意思啊!忘了和你说了,那个是刘寡妇。她的丈夫两年前去灵木山采药材,不幸摔死了。后来,她就疯了。每天晚上胡乱唱戏,你别见怪,她没有恶意的。”
听完王村长的话,林教授拍了拍周伟说:“没事的。看把你吓的。”
回去的路上,周伟问林教授:“怎么不见苏丽啊!”
林教授说:“苏丽晚上睡在王村长的老屋。”
周伟心里不禁有点敬佩苏丽,想不到那样弱小的一个女生,胆子倒挺大的。
周伟想了想低声说道:“林教授,我总觉得这里不对,好像邪的很。”
“有什么不对?”林教授问道。
“还记得那个王村长的老婆吗?你帮她看病时,我无意中看到了她手上的斑块,说出来你可能不信。那是尸斑,看情况才刚刚形成。”周伟说道。
“你,看清了?”林教授停住了脚步。
“千真万确,我主课是外科。那真的是尸斑,因为刚刚形成不久,所以还是坠积期。”周伟坚定地说道。
“周伟啊,你知道麻风病吗?”林教授看看他问道。
“知道啊。”周伟点点头说。
“麻风病最初的形成是从皮肤上开始扩散的,它的扩散和尸斑的扩散很像。我能感觉出,王村长的媳妇可能得的麻风病。你想,如果那是尸斑,她还能和我们说话吗?”林教授笑笑说道。
周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:“也许,是我多想了。不过,这里真的挺那个的。”
“我们学医的,如果对什么事情都畏首畏尾的。怎么能成就事业呢?再说,如果这里真有危险的话,秦县长也不会让我们来的。”林教授说道。
周伟没有再说话,他看了看远处,夜里的灵木山远远看去,像一个张着大嘴的恐怖怪兽。周伟觉得,灵木庄一定不会是想象的那样简单。
3.灵牌第二天中午,吃过饭后,林教授带着周伟和苏丽在灵木庄的村口义务为村民看病。王村长高兴地站在村口敲着锣,村民排着队,一个接一个地看。大部分都是一些感冒咳嗽的小病。周伟无聊地坐了一会,然后找了个借口,离开了。
村民都跑到村口看病了,偌大的灵木庄此刻显得有点冷清。周伟点了根烟,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“啊,救命!”突然,有个声音从旁边一个房子里传了出来。周伟一愣,声音似乎是个女的。想到这里,周伟提步走了进去。
屋子大概没有人住,里面一股灰尘的味道,周伟不禁打了个喷嚏。他拨了拨眼前的蜘蛛网,向里面喊道:“谁?谁喊救命啊!”
周伟看了看里面,好像是个祠堂,他犹豫了一下,往里走去。旁边有一道门,周伟伸手推开一看,登时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凉水。
一张桌子摆在周伟面前,上面大大小小地摆了几百个灵牌。中间一个灵牌上写着,村长王喜贵之灵位。那几个字清晰地闯入周伟的眼里,几秒后,周伟“啊”的一声跑了出去。想起王村长老婆手上的尸斑,那个站在灵柩里的老人,一切的一切,周伟不敢再想下去,只有一个念头——跑。
周伟跌跌撞撞地跑到村口,颤抖地喊道:“快,林教授、苏丽,快走,这里的人,都是死人。”
林教授愣住了,他看着周伟说道:“你怎么了?周伟。”
“祠堂,祠堂里放满了灵牌,是整个灵木庄的。”周伟大声地说道。
“什么?”林教授一听站了起来。
“误会,误会了。”王村长慌忙站了起来,“西边那座祠堂是专门放我们全村人的灵牌的,这是我们灵木庄祖上传下来的规矩。”
周伟愣了愣,问:“真的?”
“呵呵,你看我们像死人吗?”王村长笑笑说道。旁边的村民也都跟着笑了。
周伟半信半疑地说:“那你老婆……”
“好了周伟,不要再说了。朗朗乾坤的,别胡说。”林教授制止了他。周伟没有再说话,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冒失。可想起那些灵牌,密密麻麻地摆在眼前的场景,他怎么能不害怕。
林教授无奈地看着周伟说:“你呀,一个大男生,你看人家苏丽。”林教授一转头,苏丽竟然不见了。
“苏丽呢?”周伟问道。
“可能是回去了吧。”林教授说道。
“苏丽她一个女孩子在王村长的老屋里住,会不会有什么事啊?”周伟虽然不太喜欢苏丽,可此刻却有种沦落天涯的感觉。
“应该没事,天也不早了。要不,我们吃饭的时候去看看她。”林教授说道。
周伟点了点头,心里仍然七上八下的。他觉得这里的一切真的令人发寒。
4.王村长的老屋王村长的老屋在灵木庄的东边,王村长拿了个手电筒走在前面给林教授和周伟带路。
“王村长,你是怎么认识秦县长的呀?”林教授问道。
“秦县长是大好人啊!政府一直想让灵木庄迁到山外,可秦县长说灵木庄历史悠久,有自己的传统和风俗,就把迁村的政策压下来了。庄里的人都很感谢他。你想啊,我们的祖祖辈辈都在这片土地上,要离开,那是不孝啊。”王村长说着停下了脚步,“到了。”
周伟蓦地一惊,他们所到之处正是刚到灵木庄时,摆着一大堆灵柩的地方。而距灵柩群不过几米开外,立着一间黑黢黢的屋子。
他又想起了那个灵柩中的老人,心里一紧:“苏丽就在这儿住?”
“是啊,其实没什么的,那些灵柩都是空的,我们进去吧。”王村长带头走了进去。
屋里没有开灯,黑乎乎的,周伟心里不禁有点发毛。
“苏姑娘,林医生来看你了。”王村长说着走到里屋边敲了敲门。
“吱”的一声,门开了一条缝。王村长愣了一下,他转头看了看林教授,然后推开了门。
灯亮了,周伟看见苏丽躺在床上,面容惨白。林教授慌忙走过去,抬起她的手腕,然后听了听呼吸,脸色就变了:“脉搏不跳,呼吸也没了。”
“什么?”周伟大惊,慌忙走过去。
林教授翻了翻苏丽的眼皮,又看了看其他地方,最后摇了摇头。
“教授,她是怎么,死的?”周伟咬了咬牙,轻声问道。
“身上没有伤口,也不像中毒,一时看不出来,需要进一步检查。”林教授说道。
王村长叹口气说:“怎么会这样?我,真的很难过。”
“难过,难过有什么用,你能让她活过来吗?”周伟生气地说道。
“周伟,别这样。”林教授对周伟喊道。
王村长愣了愣,他抿了抿嘴说:“我有办法让她活过来。”
这回林教授和周伟都怔住了。
王村长坐下来,点着了随身的烟斗,抽了一口说:“事到如今,我也不瞒你们了。灵木庄之所以叫灵木庄,是因为灵木山里有一种木材,用它做成棺材,可以让死者还魂。”
“还魂?简直是天方夜谭!”周伟冷笑一声说道。
“难道你老婆……”林教授问道。
“是的,林医生就是厉害,什么也瞒不过你。你们来的前三天,我媳妇因病去了,是我用灵木棺把她唤回来的。当时,没和你们说,是想避免麻烦。”王村长说道。
“什么,这……”周伟不相信地看了看林教授。
“那,应该怎么做?”林教授问道。
“招魂,用灵木棺招魂。”王村长缓缓地说道。
5.招魂惊变夜色浓了,王村长的老屋外聚满了拿着火把的村民。夜晚的山庄在火把的照耀下如同白昼。
林教授和周伟看着主管仪式的何伯指挥两个人把苏丽抬出来。接着,另外两个人从那堆灵柩里,抬出了一个灵柩。白色的塑料布裹着一个长形的棺木,缓缓地走过来。周伟紧紧地握住了拳头。
何伯木着一张脸,喊道:“形体入棺!”
抬着灵木棺的两个人猛地把罩着的塑料布掀开,一个猩红的棺木赫然显露在众人面前。
苏丽被放进了棺木里,然后棺木合上。何伯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,围着棺木走了一圈又一圈。
周伟紧紧盯着那个棺木,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。招魂,这个词对他这个医科学生来说,是可笑的。人死后,呼吸和脉搏停止运转,然后细胞开始枯竭,分裂。所谓的魂魄之说,向来都没什么依据。可想到村长老婆手上的尸斑,他又迷茫了,因为那确实是坠积期的尸斑。难道,招魂真的可以让死者复生?
“亡魂归棺!”何伯又是猛的一声喊。周伟的心一紧,死死地瞪着那个棺材,他感觉苏丽马上就要从棺材里走出来了!
火把突然灭了,所有的火把都灭了。一瞬间,刚刚恍如白昼的景象,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中。周伟一惊,他颤声喊道:“林教授。”没有人答应,周围的气氛一片死寂,仿佛没有人一样。周伟瞪大眼仔细看了看周围,竟然真的一个人也没有了。只有那个灵木棺还静静地躺在那里。
周伟又喊了两声,没有人回应。周伟心里开始发慌,他颤抖着走到那个灵木棺面前,恐惧蔓延到全身,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砰砰作响。
周伟双手哆嗦着推开了棺材上的盖子,借着微弱的星光,他看见里面的人不是苏丽,竟然是林教授。
恐惧让周伟一下子瘫到了地上,是那种明知有巨大的灾难袭来,却自知无力回天的恐惧。
这时,火把忽然又亮了。周伟看见,苏丽站在王村长旁边,笑眯眯地看着他。
“你们?”周伟睁大了眼睛。
“每年这里都会有两个人走出去,然后带两个人回来。就像寻找替身一样,很不幸,你和林教授是今年的替身。”苏丽幽幽地说道。
“你是灵木庄的人?难道秦县长也是?”周伟突然明白了。
苏丽没有回答他,和王村长一步一步向周伟逼来。
6.后记传说,死在他乡的魂魄,找不到归途。这个魂魄就会像他的尸体一样停留在异乡,受着无穷无尽的凄苦。他也不能享受香烟的奉祀、食物的供养和经文的超度。这个孤魂就会成为一个最悲惨的饿鬼,永远轮回于异地,长久地漂泊,没有投胎转生的希望。
于是,每年都会有人从灵木庄出去,然后带人回来。有人说从灵木庄出去的不是人,是寻找替身的魂。
天亮的时候,山道上有两个身影急急地往前走着,那是周伟和林教授。两个人看起来目光呆滞,脸色苍白。他们的脖子上,隐约可见大小不一的斑块。
恐怖的白鹭河一
薛磊的奶奶住在云岭县北岙村,村边有条蜿蜒的白鹭河,每年春天,成百上千的黄嘴白鹭从北方飞来,在河两岸的芦苇丛中繁衍生息,白鹭河因此得名。到过北岙村的人都说这地方堪称人间仙境,可在薛磊的记忆里,静谧的北岙村始终笼罩着一层阴森的鬼气,那条白鹭河尤其令他感到不安。
上一次去奶奶家是十年前的暑假,当时薛磊还在读高二,从此他再没回过北岙村。每次父母想带薛磊去奶奶家,他总是找借口拒绝。半年前奶奶病逝,薛磊谎称单位派自己到外地出差,没有去奔丧。但这回薛磊却怎么也躲不过了。
表舅想买薛磊奶奶遗留下来的老屋,一切都谈妥了,只等着过户。此时薛磊的父亲突然患病,房屋的过户手续只好交给儿子去办。因云岭县即将出台房产新政,表舅便函催促薛磊立刻来北岙村。薛磊推辞不过,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。当晚,薛磊和女友苏虹一起坐上了去云岭县的火车。第二天早晨火车抵达云岭站,薛磊和苏虹又改乘汽车向北岙村进发。随着北岙村越来越近,薛磊也显得越来越不安。
“薛磊,你身体不舒服吗?”看着神色异样的男友,苏虹关切地问。
薛磊摇了摇头。
“那你的脸色为啥这么苍白?”苏虹又问。
薛磊把脸扭向窗外,掩饰道:“可能是连续坐车,有些累了。”
经过几小时的颠簸,中午时分汽车开到了北岙村。刚走进村口,薛磊的表舅孙国强就笑眯眯地迎了出来。他说村主任在镇里忙公事,房屋的过户手续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办,让薛磊和女友在村里好好住两天。苏虹一听乐不可支,她是个摄影爱好者,她决定趁机拍一组北岙的风光照,但薛磊的脸色却越发难看,他原打算办完手续后当天就离开,这下计划全被打乱了。
孙国强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菜,热情招待薛磊和苏虹。席间苏虹有说有笑,而薛磊却一直沉默寡言。苏虹由衷地赞叹道:“北岙村的风光真是美极了,等会我要多拍些照片!”孙国强说:“北岙最美的地方要算白鹭河,现在是春天,河对岸的芦苇中栖息着许多黄嘴白鹭,你可以去那儿摄影。”
听了这话苏虹很兴奋,她要薛磊饭后陪自己去白鹭河看看。不料,听见“白鹭河”三个字,薛磊拿着筷子的手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,脸色顿时变得煞白。苏虹疑惑地瞧着他,心里十分纳闷。略稳了稳神,薛磊对苏虹说:“我有点累,下午想好好睡一觉,你自己一个人去玩吧。”
二
奶奶的老屋仍保留着十年前的旧貌,置身其中,薛磊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。他在二楼找了个干净的房间,经过一整天的辗转奔波,薛磊确实有些累了。他躺到床上,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……中,薛磊听到了一片潺潺的流水声。起初,那水声极轻极细,隐隐伴着一个女孩断断续续的呜咽。渐渐地,水声和呜咽声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响亮……就在这时,薛磊的眼前猛然闪现出诡异幽深的白鹭河,那汹涌的河水正咆哮着向他扑来!……薛磊吓得魂不附体,抱着脑袋拼命往回跑,排山倒海般的波涛在后面紧追不舍。正当薛磊快要逃进奶奶的老屋时,从波涛中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细长的手,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!薛磊吓得失声惊叫,从床上一跃而起,睁眼一看,却发现苏虹笑吟吟地站在面前。
“薛磊,你做噩梦了?”苏虹握住薛磊仍在发颤的手,柔声问。
薛磊看看苏虹,又环顾四周,这才明白刚才的一切都是梦境。他擦擦额头的冷汗,长吁了一口气。
苏虹把数码相机连接到笔记本电脑上,和薛磊一起欣赏下午所拍的风景照。看着看着,屏幕上出现了蜿蜒曲折的白鹭河,薛磊一下子又紧张起来。他推说头晕,正要起身离开时,突然,一幅令他毛骨悚然的画面跳了出来!
这是一张黄昏时拍摄于河埠头的照片:画面中间是波光粼粼的白鹭河,河对岸的芦苇丛中有许多白鹭在追逐嬉戏,照片下方是一排排通向河面的石阶,在石阶的尽头,也就是画面的右下角,蹲着一个正在洗衣的女孩。那女孩背对镜头,扎着马尾辫,穿一件天蓝色衬衫,看上去约摸十三四岁。
薛磊浑身一震,惊恐地瞪大了眼睛。他难以置信地盯着照片,脸色变得死一样白。
“这、这个女孩是谁!你、你看见过她的脸吗?!”薛磊指着照片的右下角,声音发颤地问。苏虹摇了摇头:“那小姑娘一直蹲在河边洗衣服,没有转过脸来。”薛磊仍紧盯着照片,显得焦虑不安。这时,苏虹忽然自言自语道:“咦,真是奇怪,取景时我明明避开了这个小女孩,为什么她还是出现在画面上?”
这番话让薛磊更加不安,他双拳紧握,身子开始微微发抖,苏虹见状,诧异地问:“薛磊,你怎么了?这幅照片有问题吗?”薛磊浑身一激灵,迅速关掉了笔记本电脑。接着,他压低声音对苏虹说:“白鹭河里有鬼,你千万别再去那儿了!”“有、有鬼?!”苏虹吃惊地张大了嘴。薛磊点点头,肯定地说:“是的,那个洗衣服的女孩就是鬼,一个淹死在白鹭河里的水鬼!”苏虹扑哧一声笑了:“那小姑娘明明是个人,你竟然说她是鬼,薛磊,你一定是太累了,产生了离奇的幻觉。”薛磊默不作声,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。“薛磊,你很怕白鹭河,害怕跟这条河有关的一切,这究竟是为什么呢?”苏虹不解地问。
苏虹的提问把薛磊从沉思中拉了回来,他先是一怔,稍稍犹豫后道出了害怕白鹭河的原因。
十年前的那个夏天,正在读高二的薛磊来北岙村度暑假。八月初的某天清晨,村里一个叫小翠的女孩在河埠头洗衣时不慎落水,两天后人们从白鹭河下游捞起了她肿胀的尸体。傍晚薛磊去白鹭河边散步,在河岸上发现一只女式凉鞋,他没多想,抬脚把那只鞋踢进了河里。当夜薛磊做了个可怕的梦,在梦中小翠怒目圆睁,哭着向薛磊索要自己的凉鞋。后来薛磊听奶奶说,小翠的尸体被人抬走时她的右脚是光着的。打那时起薛磊经常做同样的噩梦,梦见披头散发的小翠突然从白鹭河里冒出来,伸着苍白的手,一步步向自己逼近……从此,薛磊开始害怕白鹭河,害怕与之相关的一切……
听完薛磊的叙述,苏虹这才恍然大悟。
“薛磊,你对白鹭河的恐惧是心理暗示造成的,人死如灯灭,世上根本没有鬼,你不用害怕。”苏虹体贴地安慰道。
三
连续奔波让苏虹疲惫不堪,天一黑她就倒头睡下了。可薛磊却辗转难眠,挨到半夜才合上眼睛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薛磊被一阵哗哗的水声惊醒了。睁眼一看,自己仍躺在奶奶的老屋里,女友苏虹正酣睡在身边。咦,这水声是从哪里传来的呢?薛磊觉得奇怪,便循声望去。这时他猛然发现,对面桌上的笔记本电脑不知何时被打开了,那张拍自河埠头的照片正闪现在屏幕上。不可思议的是,照片上的白鹭河居然在流动,发出哗哗的水声。更为诡异的是,就在这当口儿,那个蹲在台阶上洗衣服的女孩突然动了起来……
薛磊看得胆战心惊,还没弄清是咋回事,那个女孩猛地扭转了头!
呈现在屏幕上的是小翠那张惨白浮肿的脸,她咬牙切齿,一双充满仇恨的眼睛死死盯着薛磊……薛磊吓得魂飞魄散,尖叫着用被子蒙住了脑袋。
躺在一旁的苏虹惊醒了,她搂住瑟瑟发抖的男友,急切地问:“薛磊,你怎么啦?出啥事了?”
薛磊蜷缩成一团,结结巴巴地说:“小、小翠的鬼魂来、来索命了……”
苏虹以为薛磊又在做噩梦,便安慰道:“不怕,不怕,小翠在哪里,你快告诉我。”“她、她在那儿!”薛磊哆嗦着把手指向笔记本电脑。
苏虹朝对面望去,笔记本电脑关着,静静地摆在桌上。
“呵呵,一定是你又产生了幻觉,回城后我陪你去看心理医生。”苏虹笑道。
薛磊壮着胆子再次朝桌上看,笔记本电脑果然关着,屏幕上什么都没有。
“难道真的是幻觉?!”薛磊茫然四顾。
苏虹使劲点了点头。薛磊这才渐渐安下心来。
第二天一早,薛磊匆匆赶往表舅家。他想尽快办完房屋过户手续,早些离开北岙村,离开那条恐怖的白鹭河。苏虹还想补拍几张风景照,就背起相机独自走了。
过户手续办得很顺利。就在薛磊和孙国强准备离开村委会时,一个满头大汗的村民跑来向村主任报告,说有个背着相机的女青年不小心摔进了白鹭河,眼下救捞工作正在进行。
薛磊只觉脑袋嗡地一声,立刻意识到那个女青年就是苏虹!听了这消息,村主任当即叫上几名村干部,风风火火朝白鹭河赶去。薛磊和孙国强紧跟在他们身后。
白鹭河的河埠头围满了人。薛磊挤进去一看,只见苏虹双目紧闭地躺在地上,一个村民正在给她做人工呼吸。薛磊扑上去,抱住苏虹拼命呼喊,可苏虹毫无反应。不一会儿,村里的卫生员背着药箱赶来了。她对苏虹作了一番检查,医院抢救。
四
医院,经过一番急救苏虹脱离了危险。但仍处于昏迷状态。她被安排到观察病房,薛磊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。
晚上,苏虹静静地躺在床上输液。薛磊困极了,趴在病床边打起盹来。中,薛磊又听见了那恐怖的流水声。他一个激灵坐起来,紧张地四下搜寻,洁白的病房静悄悄的,另两张床位都空着,房间里声息全无。
薛磊长舒了一口气,抬头观察架子上的输液瓶,里面还有一多半药水。他放了心,又低头看躺在病床上的苏虹……猛然间,薛磊惊恐地发现,正在输液的竟是身躯肿胀的小翠!
此时,小翠忽地睁开眼睛,两道充满怨毒的寒光朝薛磊直刺过来……薛磊惊叫一声,吓得连连后退。小翠一骨碌爬起来,拔掉腕上的输液针,咬牙切齿地朝薛磊一步步逼近……薛磊吓得魂不附体,他使劲撞开房门,拼命朝病房外逃去。
“薛磊,你还我命来!还我命来!!”小翠凄厉地哭喊着,在后面紧追不舍。
薛磊拼命狂奔,穿过长长的走廊、拐过一个又一个楼道,医院的停车场。突然,前面出现了高高的围墙,薛磊被逼进了无处可逃的死角。他慌忙回头,发现面目肿胀的小翠已追到了身后,正狞笑着朝自己扑来……薛磊两眼一黑,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。这时,远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鸡啼。听到这声鸡啼,正扑向薛磊的小翠脸色陡变,她的身子晃了晃,颓然地倒下了……
医生和护士们闻讯赶来,发现薛磊和苏虹双双晕倒在围墙边。刚才,他们看见那个溺水的女病人歇斯底里追着自己的男友,嘴里一个劲地喊着“还我命来”。两人一前一后,从九楼的观察病房直奔到停车场。这莫名其妙的一幕究竟是咋回事呢?大伙儿百思不解。他们满腹狐疑地将薛磊和苏虹抬上担架,送回病房抢救。
苏虹醒来后,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浑然不觉。据苏虹回忆:上午她去白鹭河边拍风景照,走到河埠头,突然发现河中有个小女孩在挣扎呼救。苏虹立即下水救人,不料反被那女孩死死抱住双腿。苏虹动弹不得,连着呛了好几口水,终于失去了知觉……当薛磊苏醒时,他反复说自己杀了人,要求立刻向公安机关投案自首。医生们被弄得一头雾水,便拨打了报警。
民警们很快赶到,将薛磊带回派出所问话。中午时分,一位高个子民医院。
医院院长:在派出所,薛磊交代说自己十年前杀过人。那年暑假,薛磊到北岙村的奶奶家居住。一天清晨,他去白鹭河边散步,发现村里那个叫小翠的女孩正在河埠头洗衣服。小翠长相俊秀,薛磊很早就喜欢上了她。那天小翠所穿的蓝衬衫较短,弯腰洗衣时,后背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肤。见此光景,正处于青春期的薛磊欲火中烧。他看左右无人,便上去骗小翠说村主任有急事找她。小翠信以为真,就请薛磊照看河边的衣服,自己匆匆往村委会赶去。薛磊悄悄尾随其后,跟到一个没人的僻静处,他猛地冲上去,把小翠拖进了路边的芦苇丛。在强暴的过程中,小翠拼命挣扎呼喊。薛磊吓坏了,用手使劲掐住她的脖颈,不料用力过猛竟掐死了小翠!薛磊非常恐慌,他背起小翠的尸体,把尸体偷偷丢进了白鹭河……
最后,高个子民警对院长说:“薛磊在坦白案情时神志恍惚且语无伦次,我们怀疑他脑子有问题,医院做精神鉴定。”
听了这话,院长赶紧组织医务人员对薛磊进行精神鉴定。经专家会诊,薛磊确实患了精神分裂症!院方建议苏虹把薛医院治疗。
苏虹带着薛磊,匆匆回到了家乡。不久,薛磊医院,进行长期隔离治疗。
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,苏虹买了许多营养品,医院看望病中的男友。在接待室,薛磊一看见苏虹吓得浑身发抖。他扑通一声跪到地上,磕着头求饶道:“小翠,你、你饶了我吧……”
苏虹见状长叹一声,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。
这天晚上,小翠妈做了个奇怪的梦。在梦里,小翠对她说:“妈妈,我已经替自己报了仇,那个害死你女儿的坏人终于遭了报应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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