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第尔林强烈的责任感……我的问题要走得稍微远一些,回到我们刚刚停止的地方:母亲必须比她现在所做的还要多做些什么,才能让奠妮卡真的说:“不能这样了,我必须要限制一下我的个人发展,比如说跳舞课之类的,不能这样了!”?母亲必须做什么,才能让莫妮卡……
父亲目前阻止莫妮卡几乎是不可能的,我必须得这么说。跳舞课之类的,她已经有了课程表了。她这么做,我们还是很高兴的。千万不能理解成,我对此感到痛苦。完全相反,她这么做,去上跳舞课什么的,我感到很高兴。这对我来说是非常好的一件事情,我肯定不打算把莫妮卡守在家里,或者类似的什么。不过所有的父母都会感到很难,当孩子们离开家的时候,我……
评论很显然,那个多次被传递出的想法,即莫妮卡所有的问题都应该与成长有关,在父亲那里被理解成是责备,责备他想要抓牢女儿。
西蒙离开家对孩子们来说也会很难,我们必须也要看到这一点。
父亲我只看到,我会一个人孤孤单单的。这很难,当然了。但是我必须要让自己适应。
西蒙您觉得,在家里哪个人会最相信您最终能够适应这种变化呢?
父亲我太太,她适应起来很容易。
两蒙因此您不太担心,您太太是否能够适应得了。您的不担心是不是有道理,这是另外的问题,因为借助于药物,就像您所描述的那样……您觉得,谁会最相信,当孩子们离开家的时候,你们夫妻两个是能够适应的?
父亲呃,呃,大概是我太太吧。
西蒙谁最不相信呢?如果把孩子们也算进来。
评论提出诸如此类的有关多或少的问题,目的是要搞清楚区别在哪里。治疗师由此能够获得有关家庭内部的细密的关系网的信息。
父亲我也不知道。大概会是我?
两蒙(对女儿)莫妮卡,父亲担心什么呢?如果他们不能适应,那会发生什么事情?
莫妮卡(沉默,尴尬地笑,耸了耸肩)不知道。
西蒙(对父亲)您知道呵?
父亲(带着愤怒的腔调)那我太太就会更多地躲到她的协会工作里去,以至于根本就不在家待着。
史第尔林这也就意味着,您要更多地一个人待着,更要思来想去的。
父亲是,是,这对她是无所谓的。虽然她也会感到痛苦,但是在彼此关系方面,她是冷酷无情的。
史第尔林是不是要指望莫妮卡鼓起勇气说:“这个空白必须由我来填补”?
父亲这我可不想,我可不敢想,或者类似的什么。
西蒙海因茨,你是母亲比较信任的人。如果父亲想让母亲尽可能多地做协会的工作,那么他必须要怎样做才行呢?
评论根据父亲谈论协会的方式,可以看出,这对他以及对整个家庭来说,都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话题,他的语调里混合着愤怒和听天由命的情绪,声音听起来好像快要哭了……他的话语中所包含的非语言的评论,看起来像是在建议治疗师,要更详细地去叩问一下:协会对于格拉赫一家到底意味着什么?在这里,这种技术被再一次运用:向一位相对来说距离较远的局外人进行询问,并且将“过错”归罪给那个抱怨别人行为的人。当然,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设,而且相当荒谬……
海因茨他必须要怎么做,她才能更多地到协会里去?
西蒙对,我们假设一下——这听起来很荒谬,我承认——他愿意比她每天24小时——由于我的原因把夜里都得加进去——都在做协会的工作,那他得表现出什么样子来呢?那他得有什么样的举动呢?
(大家笑)
海因茨(思考,挠头)惯常的。
西蒙什么?大家从哪里能够看出来,他的行为是惯常的?他是要表现得兴高采烈呢,还是垂头丧气?是积极主动呢,还是消极退缩?
评论治疗师永远应该询问那些具体的、可以被观察得到的差异的特征!这尤其适用于此类的多功能套话,诸如“惯常的”。
史第尔林更多地待在家里呢,还是更少地待在家里?
西蒙对,就比如说,如果他更多地待在家里,那她会更多地到协会里去吗?或者,他每年,呃,每个月不止一次离开家……我们假设一下,他每两天里就有一天要外出,那母亲到协会去得会更多吗?还是更少?
海因茨更多!
评论治疗师此处的假设是:在夫妻二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形式的平衡,这种平衡的作用是保证两个人能足够多地见面。如果这一假设是正确的,那么格拉赫先生晚上经常外出将会导致他的太太减少外出。这样的假设将给格拉赫先生带来新的行动选择。为了能够让来访家庭更好地领会这一假设,治疗师首先在描述的层面上就“如果-那么-关系”进行询问。但是很遗憾,海因茨的回答看起来并没有证实这种平衡的假设,而是道出了一种“以眼还眼、以牙还牙”的模式。
西蒙要是父亲根本就不离开家,那母亲会更多地去协会吗?还是更少?
海因茨更少。
评论回答的内容又是以德报德、以怨报怨。不幸的治疗师……
西蒙(转向母亲)他的看法对吗?
母亲嗯,我觉得对。
史第尔林我们想问一问莫妮卡,海因茨的看法是不是正确?
评论很显然,两位不幸的治疗师不甘心放弃他们的假设。
(长时间的沉默)
莫妮卡(极轻)是。
西蒙(对莫妮卡)哦,我还是没有完全搞懂,所以我还要再问一遍。莫妮卡,如果父亲想让母亲更多地到协会里去,我的意思是,他想让母亲几乎一直都不在家待着,那父亲必须要怎么做才行呢?
莫妮卡那他就必须做同样的事情。
母亲他也要这么多地外出。
评论很显然,即使治疗师锲而不舍,家庭的现实构造也很难被撼动。如果治疗师遵循的假设与家庭迄今为止的世界观有很大偏差,那么建议治疗师在一定程度上要表现得不屈不挠。这当然不是说,治疗师可以通过权力斗争来捍卫他的假设。但是,如果过早地放弃假设,就等于是让假设失去价值。在这种情况下,纠缠不休的追问(比如说因为没搞懂“这一点”)就成了一种很好的妥协,目的是要能够进行“扰动”。最终,家庭成员必须要进行一系列的解构和新的建构。只有这样,他们脑海里的那些想法,比如说,谁通过什么样的行为对其他人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,才能够被颠覆。
西蒙哦,他必须要做同样的事情。那么,如果父亲想让母亲待在家里,那他根本就不允许离开家。
父亲不是这样的!我本来就一直都在家!
西蒙他本来就一直都在家。
评论希望之光……!
母亲尽管如此,那我还是会去,但是不会那么频繁。
评论格拉赫太太依然坚守着她所熟悉的“以德报德、以怨报怨”模式。
西蒙既然这样,那他就根本不可能阻止您外出。
父亲(谴责地)不可能,不可能。
评论在这种模式里,格拉赫先生没有机会来改变什么。他已经把自己所有的可能性都消耗殆尽了:他(几乎)一直是坐在家里的。
史第尔林不过,无论如何,他还是可以约束她一些。他M然不能够阻止她,但是如果他自己也这么做,那她就会更多地往外跑。
父亲对,是的。
史第尔林莫妮卡怎么看这件事?也这样吗?
莫妮卡对,是的。
史第尔林是这样啊。
西蒙哦,我们这么想对吗?要是您先生,现在也发现了自己对于协会的喜爱之情呢……?
母亲(打断治疗师,语调决断)不,嗯,不是这样的。我在寻找一种适中的态度。如果我看到,我们姑且这么说,我有两个晚上不在家,我先生有另外两个晚上不在家,如果我们一周里根本无法在一起,那我就会说:停,这不可以!然后我们两个就都得刹车。
评论终于!成功了。漫长的过程……幸福的治疗师。
西蒙这就是说,如果他出去得更多一些,那么您就打算稍微限制一下自己的活动。
母亲是的!对,稍微限制一下。不过,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,我一般每星期出去一趟,可是现在临近狂欢节,所以肯定要每周出去两趟。但是狂欢节总是要过去的,所以我就会重新每周只出去一趟。我先生大概每两周才出门一次,从我的角度来看,这很正常,完全没有什么不妥,我很抱歉!如果有人对我说,我晚上不能出门,那这对我来说是无法接受的。
西蒙我根本也没想这么劝您。那是个什么样的协会?
母亲哦,我是在一个唱歌协会里。目前有一个歌唱能手晚会。这给我带来了极大的乐趣。我还在搞着一个特别节目,这同样也给我带来了乐趣。导致我先生病倒了的,是我在协会里面积极活跃。但是,这却给我带来很多很多。
史第尔林导致他病倒是什么意思?怎么会病倒?
母亲他做不到。他也曾经尝试着,要在协会里找到一席之地。但是他在那里没办法适应。我承认,的确有这么一些人,他们无法在协会里生存。他们过于吹毛求疵,过分地精益求精。我就不这样,我觉得,我比较宽宏大量。如果在协会里有人出了一些差错,我就能把它给咽下去。但是他不行,他更多地属于那一类善于挑起争端的人,这就会引起大家的不满。那当然了,这在协会里总是要引起大家的不满。然后他就退出了协会,而我还待在里面。这就是我们之间的那个大问题。这与我出门的那个晚上没有关系,如果他赞同我去协会,就算是我出去两个晚上,他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。他是这样看这个问题的:“我在那里不能站稳脚跟,但是我太太却站稳了脚跟。现在我退出了,我太太必须也得退出!”这才是问题!
史第尔林(对莫妮卡)莫妮卡,现在是狂欢节时期……你母亲的协会与狂欢节有关系叫?
母亲有的,狂欢节他们要举办一场大型的晚会,那就得更加积极投入。
西蒙不过,莫妮卡,如果我没听错的话,父亲对母亲可以说是束手无策。母亲知道,自己想要什么。她完全有权利说:“我在其中获得了乐趣。”父亲会怎么样?他会不会感觉自己束手无策?类似于说“我无能为力,我无计可施”……
史第尔林……还是他会说:“我是不是有自己的选择?”“她在她的协会里忙着狂欢节的事情,我有其他的事情,或者我给我自己找点儿其他的事情。”
莫妮卡不,他没有。
西蒙那他能够接受吗?接受自己的朿手无策,自己的权力的局限……?
莫妮卡不,他不会接受的。
西蒙莫妮卡,我们假设,你想让母亲限制一下她的协会活动……
评论这问题最好不要首先向莫妮卡提出来,因为它涉及莫妮卡与母亲的关系。更好的做法是,首先询问外部视角,然后再询问置身于关系中的人的内部视角。如果已经从内部的视角出发,对关系发表了一些看法,那么当处于局外的观察者要陈述不同的观点时,他就会很明确地推翻置身于关系内部的人的说法。因此——在最后一分钟——治疗师选择了另外一个询问对象来提问,这就是父亲,作为一个(相对的)局外观察者。
西蒙(打断自己,转向父亲)嗯,格拉赫先生,我们假设,您的女儿想限制您太太的协会活动……
父亲(快速并激动地喊)不可能让她停止!这就像是毒瘾!这是不可能的!我也…我都死心了。我再也不谈这件事了,这是不可能的!她宁可离婚。她经常这么说。
西蒙可以让我把问题简短地问完吗?我们假设,莫妮卡想阻止您的太太去协会,如果莫妮卡现在做一些非常疯狂的举动,嗯,根据我的想法,如果她总是倒立而行,或者一整天都站在那儿淋浴,或者其他的一些类似的举动,那么莫妮卡能办得到吗?
父亲不,不!无论如何都办不到!不,这是不可能的。
西蒙这就是说,您的太太把界限划分得非常清楚,她说:“这就是我想要的,这对我来说也是正确的事情,所以我会我行我素。”
父亲(点头)是的!
西蒙莫妮卡,你也这么看吗?还是你觉得,你能够办得到?母亲……
莫妮卡(毫不犹豫)我肯定能办到,如果我想的话。
父亲(突然把头转向莫妮卡,看起来既吃惊又怀疑)如果你想让妈妈离开协会,你能办到?
莫妮卡对!
史第尔林嗯,如果她坚持这么做,那她就会想出一共办法来,是不是?
莫妮卡(笑着)是的,我这么觉得。
母亲(好奇地)那你会做些什么呢?
史第尔林她已经准备好了某些办法。她不需要说的,对吧?!已经有些办法了,我们不需要把它们公之于众。弗里茨,也许还是这个问题。格拉赫先生说,他们曾经谈到过离婚。也许我们要问问莫妮卡,父母闹离婚闹到哪个地步了?
莫妮卡他们虽然说过离婚,但我从来都没相信过。
西蒙两年之后会是什么样子?他们两个已经离婚了,还是仍然在一起?
莫妮卡不,不会离婚。
西蒙怎么……?不离婚……?怎么会的?母亲会继续去协会吗?父亲会得心脏病吗?而母亲会得肝病吗?我认为,离婚也是可能的,比如说,通过一个人死亡的方式。会有人下决心去死吗?他的意思是“宁可这样!”
评论这当然极其荒唐,居然在这里做死亡想象的游戏。不过,会谈中的气氛是如此紧张,以至于那场有关协会的战斗——根据治疗师的直接体验——带着生存与死亡的战斗的意味。死亡也是一种分手的可能性,如果事件升级到了躯体的层面,而症状被赋予了权力工具的功能,那么就必须要考虑到这一点。谁先死去,谁就是胜利者,因为被扔下的另一个人会带着永久的负罪感(至少人们的想象经常都是这样的)。
莫妮卡噢,不!
史第尔林还是可能的。某个人下了决心,他的意思是:“我再也没希望了!”。
父亲(低着头,认可地)放弃!这事没指望了!
评论父亲的反应表明,此处所谈及的死亡想象根本不是那么遥远的事。
(尴尬的沉默)
莫妮卡(过了一会儿开始帮忙)我根本不觉得,现在的这种状况会持续下去。
史第尔林但是如果就这样持续下去,躯体上的病痛也继续存在着,两个人都是这样,你父亲就会制造出一种危险的处境:要么心动过速,要么陷于愁苦的思来想去之中。我们可以想象,无论是这种还是那种情况,身体都会垮掉。
西蒙(对莫妮卡)你认为,谁会输?
史第尔林谁宁可输……
西蒙谁宁可输。也许没人会输,不是无论如何都得有人输的。
莫妮卡我父亲……
史第尔林你父亲,你觉得……他宁可输。
西蒙我们假设,你父亲……就像他之前所说的:觉得自己没有指望了,或者死心了,或者类似的什么……我们假设,他真的这么做了;他确实认输了。那么,母亲会怎么办?她会有负罪感吗?她会说“要是我不去协会就好了!”吗?
评论处理黑色想象的最好方式,就是去谈论它。如果治疗师也加入到遵守禁忌的队伍里,那么在某种情况下,这种避而不谈的策略就会被当事人赋予如下的含义:这个话题是如此烫手,以至于治疗师都不敢去触碰它。为了降低此类黑色的想象变为事实的可能性,最好的做法,就是对其成为事实的条件进行实事求是的讨论。这是一种被称之为“堵窟窿”的技术,指的是试着去把能够想得到的、具有破坏性的“出路”给堵上。
扫一扫下载订阅号助手,用手机发文章赞赏
当前时间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