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写梦师

前情提要：

小说写手尼洛无意间进入了一个妖怪的世界，并且遇到了妖怪举行的一次诡异祭典。在被邪恶的妖怪骨妖逃亡过程，被一个神秘的女孩所救，但是由于互相不信任，两人没有逃脱成功，最终被骨妖捉到了。

危急时刻，守夜人阿冷及时驱走了骨妖，并把他们带回了哭丧镇。尼洛清醒之后，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现世，但是在随后一次事故中，他被鬼魂再次带回到妖鬼世界。

守夜人召集了所有哭丧镇的主事人，尼洛跟随前去，遇到了秦琼和尉迟恭两座门神，接下来他会遇到什么更加离奇的事情呢？请看第三章：写梦师。

1、

顺着一道窄小的木梯走上了阁楼，迎在尼洛他们面前的是一扇钉着木条的简陋木门。

当他们三个人走到了门前时，之前的喧闹突然同时沉寂下来。

猫大拍了拍尼洛的肩膀，示意他推门进去。

尼洛想象着，里面一定有一伙奇形怪状或者青面獠牙的妖怪对着他吞口水，那个阿冷或许是个白胡子老头，也或者是个邋里邋遢的大叔，然后他们正在争吵下一顿饭从哪里来，毕竟这里的景象也的确寒酸了点。

但出乎意料的是，屋内与他想象的截然相反。

屋子很大很空旷，里面也没有凶神恶煞，当他们推门而入，里面的人正在齐齐看向他们，确切的说，是在看尼洛。

“额……你，你们好……”尼洛在众人的目光下有点不自在，每一个写小说的或许都有轻微的社交障碍，尼洛自然也不例外，他看着眼前这几个带着面具的人，心里有些忐忑。

“他们为啥都在看我？我就是个打个酱油的啊……”他轻轻往外呼出一口气，压住了心中某些想法。

“阿冷，你说的人类就是他？”离着尼洛最近的人发话了，他的声音粗犷，身影庞大，脸上带着的是一个长角牛脸面具。

“夔牛，你小点声哦，你那么大嗓门会吓坏小哥哥的，嘻嘻……”

一个阴柔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进尼洛的耳朵，他觉得脖子上一阵酥麻。

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，一个瘦削的黑影子就已经靠在了尼洛的背后，他的脸上带着迷恋的味道，深深嗅着尼洛的脖子，然后伸出一条长舌头在他外面裸露的皮肤上舔了一下。

尼洛仿佛被一阵电流击中了一样，浑身一阵恶寒。与此同时，右脚的脚腕突然如同被蝎子蛰了一样。

“嘶……”尼洛倒吸一口凉气，被骨妖舔过的地方针刺一般，但这沉寂了许久的疼痛仅仅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就消失了，尼洛甚至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。

“啊……”黑影子迷醉的呻吟着，“人肉的味道啊……多么令人怀念……”

“哼……”离门口最近的那个带着牛脸面具的人重重哼了一声，“真恶心！”

呼……一阵轻风。那个黑影子飘回自己的位置，尼洛这才能看清楚那个黑影子的样子。那人身上穿着一件半黑半白的长袍，头上带着半黑半白的帽子和面具，面具上白色的部分是向上扬起的微笑，黑色部分是向下弯下来的哭脸。

“呵呵……”黑白脸不以为意，他幽幽对着房间最里面的角落道：“阿冷，如果这个人类也不成，我可不会再放过喽！哈，美味的人肉啊，嘶……”他咕咚吞了一口口水。

“啊？”尼洛一阵恶寒。刚安定的一颗心又扑通扑通起来。

他求助一样回头看了一眼猫大和兰陵若，但令他心寒的是，那两个人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，只是严肃的皱着眉头。

尼洛突然觉得，自己此刻就像是条待下锅的鱼。

“他就是我们寻来的写梦师，小若在现世观察了很久，应该……”猫大对着最里头的角落道。

“哼，观察了很久了，这回应该可以的，哪一次你们不这么说，可是结果呢！”牛头面具人粗暴打断道。

猫大和兰陵若同时不做声了。

“夔牛，不要这么说，有点希望总是好的。”之前坐在桌边一直没说话的一个妖怪此时发话了。

“虽然会费点精力，但是总比将来我们全都死掉要好的多。”

尼洛看了一眼这个妖怪，心想难怪之前一直没有注意到他，因为他就像一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，盘膝端坐在那里。它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外袍，身形非常瘦小，脑袋扁扁的，头上戴着的是一个满是长翎的木质面具，与其他妖怪不同，这个面具鼻子和嘴部是连在一起的，形成一根长长的像鸟一样的喙。

“这三个都是哭丧镇的大妖怪，脸上带着面具就是大妖怪的标志。”猫大凑过来悄悄对尼洛说。

尼洛皱着眉头往旁边挪了挪没有答话，猫大尴尬的收回了刚伸出去的手，本来想继续说的话便吞了回去。

“行不行总得试试吧。”角落里一直都没露面的那个人终于发话了。

“夔牛，无常，游女，我知道你们的担忧。”那人慢慢走到了烛光下，尼洛也第一次看清了这个被称作阿冷的男人。

尼洛得承认，即使是后来与阿冷一起经历那么多事情，对他第一印象也并不是很好。这个男人实在太阴郁了，一张脸面无表情，无论是谁看到他，都会觉得这个人一定是一个活得很辛苦的倒霉蛋。

他看起来30来岁，脸色苍白，胡子拉碴，双眼无神。身上松松垮垮套着一件磨破了下摆的黑色风衣，左手提溜着一根刻的乱七八糟的木头，右手则是一把刻刀。或许唯一一件让他看起来比较像话的东西，就是别在他腰间，那根乌黑发亮的短短的小笛子了。

尼洛认得那根笛子，他也由此确信，当天从骨妖嘴下救他的的确就是这个扑克脸。

只见阿冷把手里的东西随便往怀里一揣，随意倚在窗台边，继续说：“妖怪在人间的’本我’有多难找，不用我多说了吧，现世的人类何止亿万，再加上以月独的力量，想要瞒过我们轻而易举，我们守夜人一共只有四个人，到现在还在帮你们大海捞针，已经很够意思了！”

说到这里，他的目光搜寻了一下，问道：“诶？灵婆呢？”

之前一直没吭声的兰陵若抢先回答说：“冷哥，我们在牧猫人小屋里等她好久都没来，估计是在做交易了，于是我们就先来了。”

“奥……随她。”阿冷打断了似乎还想说什么兰陵若。

场面陷入了沉静。

那个叫做夔牛的妖怪脾气火爆，最先砰的拍桌子起来：“你们把轮回渡封锁了，现在还在这装好人，分明就是想要把我们赶尽杀绝，你们守夜人跟外面那些杀手一样，都不是好东西！”

猫大急道：“轮回渡不是我们封锁的……”

“哼！”那个带着半黑半百面具的妖怪讥讽的冷哼一声，分明是不信。

阿冷见状便不再争辩，而是从怀里掏出那根木头，继续慢慢的雕刻起来。

猫大和兰陵若都走到了阿冷那边，剩下尼洛一个人立在了两方中间。

“喂！你还待在那里干什么！”兰陵若冲他小声道。

尼洛左看看，又看看，那个黑白面具的妖怪还在对着他舔舌头，于是他咬咬牙，硬着头皮走向了阿冷一方。

“没有一个好东西！”他心里想。如果有可能，他不愿意跟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有瓜葛。

“夔牛、无常，或许轮回渡跟他们真没什么关系。”

见到两方开始对峙，那个鸟脸面具的大妖怪又开口道。

尼洛注意到，每当这个被称作游女的妖怪开口，原本桀骜的另外两个妖怪都会收起脾气，静静倾听。

游女继续道：“夔牛或许不清楚，无常应该知道吧，轮回渡是怎么回事？”

“无常应该是那个让人恶心的黑白娘娘腔吧。”尼洛在一旁揣测着。

无常尖声回答：“二十四时鬼门开，轮回渡一年本来能打开二十四次，但是现在已经很多年没开一次了，鬼船一直不来，不是他们搞的鬼，还会有谁？”

兰陵若跳道：

“哼，开了轮回渡，让你们去现世吃人吗？”

夔牛怒吼道：“游女你听到了吧！他们承认了！我们也不必遵守什么契约，大不了跟现世的那帮杂碎斗一斗！”

“哼！”阿冷将手中的刻刀猛地插进了桌子。

兰陵若大叫：“凶什么凶，别忘了，当初是你们自愿留在哭丧镇，守夜人可没求你们！”

夔牛吼道：“哭丧镇本来就是我们的，你们才是后来的。”

兰陵若大叫道：“胡说！哭丧镇是守夜人先人在现世的阴影中开辟出来的，是两个世界的交界，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的了？”

猫大也闷声道：“妖鬼世界将要崩塌，你们害怕像别的妖怪那样迷失，才一直待在这里，这些本来是我们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，为什么你们要装糊涂？”

“夔牛！”游女低声制止想要说什么夔牛，“现世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，人类的血肉不再像以前那样干净美味，与其吞噬腐肉，我宁愿与妖主共同走向毁灭！”

夔牛喘着粗气，恨恨的低下了大脑袋，不在吭声。

阿冷看大妖怪们都默认了，便站起身来道：

“既然你们没意见了，那我们就别浪费时间了。”说罢他向尼洛靠近过来。

尼洛一直没听懂他们在说些什么，他见阿冷走过来，不禁防备道：“你们想做什么？”

猫大忍不住说：“小洛，你是我们找来的写梦师。”

尼洛一呆：“什么写梦师？”

兰陵若解释道：“刚才他们的谈话你也听到了，妖怪世界就要崩塌了，而现世又不能去，所以……”

“所以怎样？”

“所以我们需要找到写梦师重新稳定这个世界。”阿冷的声音毫无感情。

“那跟我有什么关系！”尼洛大怒道，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颗棋子，被人拿来就用，丝毫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。

“你们……”他哆嗦着指着屋里的其他人，“我为什么要帮你们，你们他妈的就是一群强盗，我要回去，快送我回去！”他大叫道。

阿冷没管情绪已经失控的尼洛，他转过来问兰陵若：“有几成把握？”

兰陵若声若蚊呐：“没把握……我只是偷听你们的谈话，然后到现世胡乱找的……”

她抬起头，眼中泪汪汪的：“我没想到真的成功打开混乱裂缝了……”

“唉……”房间里一片叹息，夔牛更是翻了一个大的白眼。

猫大将手放在兰陵若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。

游女看向阿冷，阿冷道：“既然来了，死马当活马医吧！”

说完屋里坐着的大妖怪全部站起身来。

尼洛后退几步，靠在门边，双手紧握：“你们要做什么？”

猫大怜悯的看他：“没事的小洛，一会就好了，你忍一下。”

尼洛顿时心中涌起一股难消的悲愤，他猛然转头看向猫大和兰陵若：“你们早就知道对不对？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你们安排的对不对！”

猫大和兰陵若避开他的眼睛：“对不起。”

阿冷直视着尼洛将要喷火的眼睛，冷声道：“过一会儿你只需要全身心放开，不要抵抗，这样你就少遭不少罪。”

尼洛大声道：“我拒绝！我凭什么要听你们的命令！”

阿冷道：“不帮我们就要死，你选一个吧！”

他不管脸色涨的通红的尼洛，对一脸看戏的无常道：“灵婆不在，你要多费心了。”

无常啪的打了一个响指，只见他身上的黑白衣服波纹一样荡漾，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下，他全身黑色和白色竟然一分为二，变成了一个一身黑衣，一身白衣两个人。

那两个人异口同声对着尼洛嘻嘻笑道：“我是’范无救’（我是’崔必安’），我们是无常鬼，小哥哥一定要活着回来，死人的肉可就不好吃喽，嘻嘻！”

尼洛顿时脸色煞白，他们所说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？

阿冷严肃对众人道：“过会儿‘厉’袭击这里的时候，无常黑白和夔牛守房顶，游女盯住窗户，猫大保护好小若，我负责稳住‘镜面’，不论厉如何冲击，你们都不能靠近我知道吗？”

众人齐点头。兰陵若跳道：“凭什么我要被保护，我也要出去！”

但阿冷没理她，兰陵若撅起了嘴。

猫大道：“小若，你没见识过厉的凶狠，那不是寻常妖怪，而是妖怪死后的怨念，待会儿小洛的人类气息一定会将它们吸引过来，我们尚且自顾不暇，所以你一定要躲好知道吗？”

屋子里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。

阿冷抽出腰间那根黑亮的短笛，专心开始吹奏。

呜……呜……笛声哀恸，声可贯耳。屋子里的人和妖怪屏气凝神，眼睛一眨不眨注视着尼洛。

过了好一会儿，随着笛声吹得越来越急促，尼洛睁大了眼睛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好沉重，似乎变成了水泥砌成的一般，他动不了，也叫不出声来。

他看到屋里的大妖怪们突然面露惊慌，房间的窗户砰的炸裂开，一团血红色的如同浓墨一般粘稠的东西呼号着钻了进来，然后直直冲向了他。

“烛龙之乡，镜乎月独，乘逢妖命，以血祭之……”阿冷低声颂着，他张开双臂，三滴紫红色血从他的双手掌心，眉心慢慢渗出来。

“镜面之骸，开！”

轰隆隆！

尼洛感觉整个空间似乎都在震荡，寂静的虚空中裂开了一条漆黑的裂缝，一双巨大的骨爪从裂缝中探了出来，骨爪掰住裂缝的边缘，如同开门一般慢慢将裂缝撕开。

尼洛惊骇欲绝的看着眼前，一扇顶天立地锈迹斑斑的青色石门缓缓推出，石门上满是骸骨的雕刻，离的老远都能听到上面鬼怪的哀嚎，无数条巨大的锁链在门上缓缓的游动。

吼……无尽的虚空中似乎响起了一声咆哮。

尼洛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轻，越来越轻，与此同时，石门上传来了一股厚重巨大的吸引力，尼洛随着这股吸引力，慢慢靠近石门，那上面，无数双枯槁的手臂向着他挥舞。

“不要碰那座石棺。”

尼洛听见阿冷的声音在他耳边微不可查响起来，他看见阿冷正满脸担忧的望着他。

“嗷！”就在尼洛将要被石门吸进去的时候，那只“厉”哭嚎一声，突然甩开了所有人，对着尼洛猛冲过来！

“不要！”阿冷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惊恐，但是什么都来不及了，那双巨大的骨爪缓缓拢住石门，然后在众人惊骇的眼光中，巨大的虚空裂缝如同玻璃一样砰的一声炸成了粉末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所有人都呆立在当场。良久，夔牛闷声道：“不对啊，这只厉也太凶了，而且也太大了！”

游女的眼睛隐藏在面具后面如同刀锋一样，他沉声道：“不，这不是“厉”，而是“赤”！”

“赤！”所有人都惊叫道，“这里不是现世，怎么会出现那样的东西！”

阿冷咬牙切齿道：“有人在搞鬼！”

2.

尼洛感到浑身发冷。

他被那道石门上恐怖的手臂拽住，渐渐沉入了无底的深渊。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尖长的手爪划过皮肤时，自己的汗毛一根根炸起来的感觉。

他的意识就如同一个电影观众，惊恐却事不关己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那些爪子一点一点撕成了碎片。

他感受不到疼痛，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，要去哪儿。

远处传来一声呼唤。

他抛下了自己遍体鳞伤的身体，朝着呼唤声跑去，最终看到另一个自己正站在那里，对着自己伸出了手。

他上前，握住，重新感受到了血肉融合的感觉。

周围突然响起了无数的呼唤声。

尼洛四处游荡，看到了一个又一个自己。有的在哭泣，有的在大笑，有的面目阴狠，有的一脸悲伤。

他还看到自己在偷窃，在殴打别人，甚至还有一个，在杀人。

他不记得自己曾经做过这些事，但是他此刻却看着它们真真切切发生在自己眼前。他的心随着另一个自己悲伤，快乐，愤怒，疯狂。

他来到了最后一处呼唤他的地方。

另一个自己在地上抽搐着，大片鲜血从他的身下汩汩流出来。尼洛看到，一个红色的影子正趴在自己身上，狂暴的啃食。

另一个自己虚弱的朝他伸出手，眼中满是绝望和无助。

尼洛定在那里，脚步停在半空，迟迟不能落下。

巨大的恐惧支配着他的身体使他不敢走出一步，那是“厉”，守夜人和大妖怪都害怕的凶鬼，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，又能如何呢？

“逃跑吧，那是怯懦的你，他被吃掉以后，或许以后你就无所畏惧了呢。”尼洛脑中突然响起了一个充满蛊惑的声音。

就像是一个隐形的人趴在你的耳边轻轻低语，你不知道它在哪儿，但是它却如影随形。那个声音继续说：“逃吧，再不逃跑你也会被吃掉的。”

尼洛的心里剧烈的动摇着，他不停告诉自己：“我就站在这里，那边的人并不是我，我不需要为别人冒险，我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，妖怪的死活跟我没有关系，我要离着这里！”

“厉”撕下一条手臂，它的鼻息发出不明的低吼，但是它却并没有马上吃掉，而是转过头来，目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，看了尼洛所在的方向一眼。

尼洛心中一颤，本能的一步一步倒退着，他看着另一个自己在“厉”疯狂的撕咬中眼神渐渐暗淡，最终变成死灰。他的手无助的摔在地上，空洞睁大着眼睛，看向尼洛这边。

那是何等怜悯和嘲笑的眼神啊！

尼洛心中咯噔一声，似乎自己丢弃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。

这个不知名的空间安静的过分，只能听到血肉被撕扯的声音和“厉”的吞咽声。

尼洛远远望着另一个自己被“厉”撕碎吞尽，心中惶然。那个蛊惑的声音在发出一阵得逞的笑声之后就消失了，尼洛顿时觉得自己全身如同脱力一般，失去了力气，他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。

“嗷！”

远处的“厉”突然发出一声嚎叫，然后漆黑的眼睛冷冷转向了尼洛这边，然后它朝着尼洛猛冲过来。

3、

屋子里一片狼藉，但是没人在乎这一点。大妖怪们都已经离开了，空旷的房间此刻显得更加冷清。

阿冷双手抱着胸，半倚半坐在桌边上，听着兰陵若说在这之前的事。

“那天猫大已经带着猫灵们出去了，你又不让我们打扰你，我自己觉得没意思，就跑到现世去了，然后我就发现了小洛，我觉得他写的那些故事跟我们的世界很像，我就想起了你们之前说过想要从现世寻找写梦师的事情。”

看着阿冷递过来询问的眼神，兰陵若赶紧补充道：“小洛在现世是一个写小说的，但是他写的不好……”

“之后你就打开了混乱裂缝把他引导进来？”阿冷问。

“是的……”兰陵若低下了头。

猫大担忧道：“小若，所有人中，只有你能在这里和现世之间自由穿行，但是你不是不知道，你的这种能力有多危险！”

“我知道啊，但是阿冷不理我，灵婆待在自己的房里从不出来，你出去又从来不带着我，我……我感到很无聊嘛……”

“唉！”猫大摸了摸兰陵若的小脑袋，“你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不让你跟我一起出去为孩子们织梦吗？现世已经不是以前的样子了，猫灵无法召唤太多的流浪猫了……”

“为什么？”兰陵若问道。

“捕杀！很多流浪猫都被人类捕杀了！”猫大严肃道。

“啊！”兰陵若双手捂住嘴。

“不止如此，孩子们现在的梦境很奇怪，我经常会遇到很多黑梦，你能想象到一个几岁的孩子，梦里全是……全是……”猫大痛苦的低下头，似乎不愿意回想自己看到的东西。

“魇……灰色的纠缠在一起的魇，”他从喉咙深处吐出这个字眼，“猫咪们的安魂曲无法抚平孩子们的心，我只能看着他们在睡梦中紧皱着眉头。天呐，这些孩子白天到底看到了什么！”

“所以我跟阿冷锁住了轮回渡！”猫大抬起头，脸上写满坚定。

“啊！真的是你们！”兰陵若惊叫道。

“嘘……不这么做，以现世滋长的阴暗，妖怪们必定会迷失堕落，到那时候，不论是妖怪还是人类，最终迎来的只有毁灭！”

兰陵若失神的点点头，这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。

“怪不得灵婆的诅咒商店来人比以前多了好多，现世到底怎么了……”

“说说他吧，后来发生了什么事？”阿冷继续问道。

兰陵若自然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。她马上说：“我在他的厕所里开了一个小小的混乱裂缝，然后把他带了回来，但是后面很奇怪，人类进入混乱裂缝如果没有我们引导，根本哪里都去不了的，但是他不一样，我甚至还没来得及拉住他，就发现他跑的不见了踪影。”

“嗯？”阿冷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波动。

“是的，他很熟悉一样，我再次找到他，他已经在是在渡头小径上了。”

“他去那里干什么？”猫大疑惑问道。

“我也不知道，我开的混乱裂缝明明不是去那里的呀！”兰陵若也有些疑惑。

“然后你们就遇到了骨妖？”阿冷说。

“是的，我们正好遇到了骨妖，按照当时的情景，骨妖好像准备远行一样，甚至还让手下为它作祭典！”

“它打算强渡黄泉海。”阿冷道。

“不可能！”猫大大惊。“轮回渡封锁的消息堕落妖怪没有可能不清楚，骨妖最多是个中等妖怪，根本没实力渡过黄泉海！”

“哼哼，那也未必！”阿冷哼了一声，“妖鬼世界要崩坏的消息几乎让所有妖怪产生了怨念，堕落妖怪凭借这个增强了力量，让他们信心膨胀也说不定，而且我看到的骨妖跟当初的样子已经很不一样了。”

“阿冷，你是发现了什么吗？”猫大好奇问道。

“那天我跟它交过手，我能感觉到，它的背后好像有一片阴影。”

“阴影？那是什么！”猫大和兰陵若同时惊道。

“骨妖的力量比以前强大了很多，但是我总感觉它的样子不自然，而且我能感觉到在暗处有什么东西在隐藏，骨妖应该受到了它的影响。”

“感觉就要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啊！”联想到他们被“赤”袭击，猫大感叹道。

阿冷点点头，三个人似乎都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，纷纷沉默下来。

“对了！”兰陵若一拍额头，“还有一件事！”

“小洛说，他这次回来不是从梦境来的，而是从混乱裂缝中回来的！”

“什么？”阿冷大吃一惊，“难道你没有及时消除掉吗？”

兰陵若不好意思答道：“对不起啊，当时我开了一个很小的裂缝，我以为它会像以前那样自己弥合，但是这次，不知道为什么，它会存在那里。”

说完这句话，兰陵若双手紧紧攥住衣角，祈求的看着猫大。

猫大回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。

但是她并没有从阿冷脸上看到什么生气的表情，阿冷手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打着，自言自语道：“现世也已经不稳定了吗？”

他看着像一个巴巴等着批评的孩子一样的兰陵若，继续问：“他还说什么？”

“他还说，是一只鬼魂带着他回来的，那只鬼魂就像知道他家有这样一条通道一样。”

“嗯……这样啊……”阿冷沉吟片刻“那应该是一只冤魂，而且它的死很蹊跷！”

“为什么？”猫大问道。

“普通的鬼魂只能被无常带回来，它能自己找来，说明它有意识。人死后，只有冤魂有意识，而能知道这个地方的冤魂，不可能是被人类杀死的。”

“它是被妖怪杀死的！”

猫大恍然大悟：“我知道了，轮回渡封锁之后，无常不能出去，外面的鬼魂越来越多，怪不得孩子们的梦里有那么多魇！”

“岂止啊……”阿冷轻声道，“现世和我们的世界，现在恐怕都已经变成了一个绝佳的狩猎场所了……这又会是谁呢……”

他抬起头，看着尼洛消失的地方，喃喃道：“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呀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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