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西游记之大圣归来》像一阵清新的风,吹过内地电影暑期档,在两大粉丝电影的夹击下,拿下奇迹般的票房成绩。童年的孙悟空,他又回来了,虽然这一次,他更像是一个蹲在马路边上、垂头丧气的大叔。
在电影院里,几十个熊孩子散落在几百个大人(曾经的熊孩子)之间,睁大眼睛,不时发出惊呼、惊叹,或者哈哈大笑。而对于大人们来说,孙悟空是我们成长的伙伴,是几代人的集体记忆。《大圣》让我们沉睡,重新进入童年的梦境,唤醒了沉睡的记忆。那是一个充满惊奇、五彩魔幻的世界。
童年的孙悟空回来了吗
我们童年的英雄又回来了
“身如玄铁,火眼金睛,长生不老还会七十二变……”在《大圣》里,小和尚江流儿是孙悟空的脑残粉,说起大圣的过人之处,张口就来,简直比街头巷尾的说书艺人说得还溜。这也难怪,年前,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一战惊天动地,不仅震慑了各路神仙妖怪,在世间也是人人传颂,有诗为证。
江流儿甚至还和真实世界里的熊孩子一样,拿着孙悟空的周边玩具——那不就是我们童年时随手把玩的布偶吗?而且是年代《大闹天宫》版的造型。小男孩江流儿,未来的唐僧,其实是我们自己。
童年动画片中的孙悟空长这样
有些可惜的是,我们都已长大,再也回不去了。不过,《大圣》中的孙悟空形象,会在全新一代熊孩子们的记忆深处打下深深的印记吗?当他们在长大以后,回想起西游记的故事,会不会想到的是这只3D的、没有尾巴的、愁眉苦脸的猴子?
与动画片《大闹天宫》、电视剧《西游记》等作品不同,《大圣》讲述的是全新的冒险故事,与原著关系不大。孙悟空变成了大叔,暗自压抑,往日的光荣已经不在,只留下一丝怅惘和不甘。而小和尚江流儿代替我们,与自己的英雄展开了一段冒险之旅,目睹、激励他完成救赎,重新变得无比强大。
《大圣》创造的这段故事,不是重述齐天大圣的伟大之处,而只是一次温馨的、善意的陪伴,让我们重新做一个不算太长的梦。尽管童年的记忆早已被嘈杂的日常生活蒙上了厚厚的灰尘,但齐天大圣变成了大叔,又是这样的温暖可爱,不离不弃……其实这足够了,不是吗?
周星驰版的齐天大圣孙悟空
模糊不清的齐天大圣
假如伟大的作家吴承恩老先生被一道闪电击中,穿越到了年夏天,他一定会莫名其妙。一群人坐在黑屋子里,个个戴着眼镜,对着一面发光的墙在哈哈大笑什么?
江流儿:四大天王是兄弟么?
孙悟空:是姐妹。
《西游记》诞生数百年来,经过无数次的改编、演绎,非但没有枯竭,反而显示出了强大的生命力。它早已是中国、东亚、华语世界的集体神话,一个文化源头。然而,齐天大圣的形象,也随着时代的前进,变得越来越泛化,直至模糊不清。看了《大圣》,吴承恩老先生一定会问道:这只猴子,怎么会是我的孙悟空呢?
《西游·降魔篇》里黄渤扮演的秃头孙悟空
所有经典,无不是时代的回响,最终超越时代。年代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创造了《大闹天宫》动画的超级经典,孙悟空的造型也第一次定格为视觉形象。那时,他是个造反者、战胜权威的英雄,带领花果山一众猴子反抗天庭,打得玉皇大帝落荒而逃,很有时代感。年代忠于原著的电视剧《西游记》,使孙悟空更加写实。此后,《大话西游》中,孙悟空变成了典型的周星驰式小人物,听从观世音的教导,经过情爱挣扎之后大彻大悟,自愿戴上头箍。在《西游降魔篇》中,孙悟空已经彻底变成了暴戾的妖怪,被无边佛法囚禁,最终皈依于佛法的大爱。
在《大圣》里,孙悟空的设定更有意思。大闹天宫的辉煌战役早已是如烟往事,后退成一个虚影,却作为历史资源,让孙悟空拥有了名誉和威望。如来佛祖从未出现,却无处不在,还能听到所有人的祈祷,他的封印仍然限制着孙悟空。孙悟空被束缚年的同时,山妖横行,肆虐人间。昔日的大圣,变成了平凡的大叔,变成了小和尚江流儿手里的玩具。
《大圣归来》海报
大圣,你到底是谁?
“身如玄铁,火眼金睛,长生不老还会七十二变……”这是人人传颂的齐天大圣的伟大之处,却也是对孙悟空这一形象最肤浅、最庸俗的解释。小和尚对孙悟空的崇拜,只停留在力量、魔法之上,却无法、无力对其人格、价值观作出任何判断。简单说,这是弱者对强者,凡人对诸神的崇拜,是一种孩子般朴素而幼稚的崇拜,不具有任何精神的、理念层面的认同。在《大圣》里,孙悟空不具有任何深度,他曾经拥有的只有力量,却难以确认道义、法理的正义性。
在笑料百出的对话里,孙悟空对大闹天宫的事迹避而不谈,反而说四大金刚是姐妹……算了,在被关了年后,他只是一个可爱可亲的平凡大叔而已。
《七龙珠》中的孙悟空
超级英雄VS齐天大圣
但他毕竟是我们的孙悟空,齐天大圣。他曾经拥有辉煌的过去,似乎也拥有更加光明的未来。《西游记》的故事太有魅力了。它作为庞大的母题,有巨大的挖掘潜能,无愧为中国影视的第一IP(IntellectualProperty,知识产权)。
这些年,好莱坞的《蝙蝠侠》、《蜘蛛侠》、《复联》等各路超级英雄轮番上阵,洗刷内地的电影市场,中国本土却缺少原创的“侠”,也许,齐天大圣孙悟空可以暂时充当一下超级英雄,为内地电影抵挡一阵子。没错,《大圣》采用了类似西方超级英雄的故事结构,虽然略显仓促,但大圣有可能披上钢铁侠一样的圣衣,在未来拯救一下世界。
好莱坞的超级英雄与中国的侠客(如金庸的武侠)在精神层面有相同之处。但超人、蝙蝠侠等人,主要负责解决社会的深层次危机,他们是法外执法者(outlaw),是社会的余数。经过数十年的发展,超级英雄电影早已形成了坚固的模式。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,在中国内地,这类超级英雄只能在民国、民国之前的前现代社会有发挥的空间,于是我们除了武侠,还有“抗日奇侠”这种略显尴尬的变异体。而《西游记》的世界足够广阔,几乎拥有无限的可能性,《大圣》的后续作品也因此更令人期待。
《大圣归来》中的孙悟空和童年唐僧
《西游记》是中国之梦。
当然,《西游记》作为第一IP,也折射出当下商业电影市场的乏力与无奈。亲爱的孙悟空就算再经得起折腾,时间太久也会疲劳。但这都是后话,在这之前,不如看看《西游记之大圣归来》,这是一部良心之作,虽然不尽完美,但在各种国产动画的花式衬托之下,它是如此的清新、真诚,带着夏天雨水般新鲜的气息。
《大圣归来》海报
童年的记忆从不是冰冷的,当它从沉睡中被唤醒,会重新点燃你内心深处的东西。在某个时刻,它就像是你的全部——你所拥有的全部记忆,这是你曾经存在过的证明。它虽然微弱,却无比美好,就像你曾经经历过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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